&ldo;对了,你刚才急火火地要热水干吗?喝吗?&rdo;她娘又问。
&ldo;我洗头……&rdo;
&ldo;一大早的咋想起要洗头了?&rdo;
&ldo;有虱子……&rdo;
&ldo;多新鲜哪,谁头上还没俩虱子?现在洗了湿哒哒的不干,回头风一吹该得病了,听娘的,等晌午日头暖一点再洗!&rdo;
&ldo;……&rdo;钟希望有些不愿意,她能说她实在忍不了吗?可她自己也明白她娘说的是对的,都八十多岁的老奶奶了,这道理她懂得不能再懂,唉,算了,忍就忍吧,就让那帮虱子再多活半天时间。
钟希望叹口气,也不用梳子了,直接用指头耙耙头发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这些后世的时髦发型她看她的孙女外孙女扎过好多回了,如今她又年轻一回,随手扎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对着水缸的水面照一下感觉挺美,当然,如果头上没藏着那么多糟心的虱子就更好了。
她娘见了忍不住就多看了她一眼:&ldo;哟,这头型你跟谁学的,人家都是结了婚的妇人才扎的,你这是咋想的?&rdo;
钟希望:……
&ldo;快拆了重扎,难看的,小姑娘家家的,编两个羊角辫多好看,会扎不,过来娘给你编上。&rdo;
钟希望抽了抽嘴角,还是乖顺地蹲她娘身边了。她娘随手带着木梳,利落地将她的头发从头顶分成均匀的两部分,分的时候可能是看到虱子了,顺手就给掐了,一个头梳下来,她听到了五声&ldo;啪叽&rdo;响,嘛,忍忍吧,老话说虱子多了不怕痒,既然大家都这样,她一个不这样也不好。
她弟或许是饿得厉害了,在她娘怀里蔫蔫的,看着很是没生气,钟希望见了心里又是一酸,顾不上想自己头上到底有多少虱子了,拉着她弟的手说:&ldo;走,跟大姐出去玩,大姐昨天发现了一个好玩的!&rdo;
小孩子嘛,除了吃就是玩,这会儿没吃的,听到有玩的兴致也不是太高,但他也明白他就是再怎么腻在他娘的怀里,他娘也变不出吃的来,于是选择跟他大姐出去玩,还有一点,她大姐以往都一个人跑没影压根儿不带他,今天突然提出要带他去玩,他还是有点高兴的。
她娘看着他们姐弟俩,心里又是一番感慨,眼圈又红了,赶忙起身掀开锅,盛了两碗干叶子乌汤水:&ldo;来,把这个喝了暖暖身子再出去玩。&rdo;
小弟虽然不爱喝,但还是一气头把一碗汤灌了下去,喝得比钟希望都快,喝完就眼巴巴地看着钟希望,他大姐没骗他吧?真的愿意带他出去玩吧?
钟希望也是三两口解决了一碗汤,她娘刚想再给她盛第二碗,钟希望就摇头说不要了,只问了句:&ldo;俺娘,俺爹呢?&rdo;
&ldo;去镇上了。&rdo;她娘一边说,一边也给自己盛了碗汤。
钟希望看着她娘喝汤,心里也是酸酸的,那汤哪是好喝的,苦冽冽的,一股子陈腐味,喝完之后,嘴巴里一天都是苦味。
她知道她爹步行二十多里地去镇上,一是挑着自己编的篮子、筐以及芦苇席去卖,二是看看能不能找点活儿干,毕竟他的那些篮子筐子席子通常都是卖不出去的。不过镇上的活儿可不是那么好干的,镇上人也都是些捧高踩低看不起乡下人的货色,活儿是有,要么不让你做,要么就是做了也拿不到多少钱,甚至是完全替他们白干活。
第004章打架争吃的
眼下是1944年,小鬼子还在咱们地盘上横行着,五里屯钟刘村位于苏北地区比较偏僻的地方,有幸没被小鬼子烧杀抢掠过,但也是有小鬼子路过的。
钟希望记得当年,她爹她娘每回听到村里的铜锣一响,便带着她和她小弟一路狂奔到东边的小山里躲着,等到鬼子走没影了才敢回家。她家是没地的,家里花销都是靠着他爹去帮地主大户家干活挣来的,直到年底,她家才分到了一亩地。
近来个把月她爹都没找着活儿干,自然也就没有进项,她家这是完全揭不开锅了,之前她爹去她的几个叔叔家借粮,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不然她妹也不会送人。
&ldo;俺大姐……&rdo;钟小弟扯了扯钟希望的衣襟,提醒她别忘了带他出去玩。
钟希望抬手摸了摸钟小弟的头,跟她娘道:&ldo;俺娘,我带俺小弟出去玩了!&rdo;
钟希望带着她弟出门后一路朝东边的小山走,目标非常明确。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等会儿她就能找到吃的了,只不过有点对不起当年发现那个地方的小男孩了,没办法,这年头,她只能先顾着她自家人,没偷没抢就不错了,先到先得,让她发扬一下博爱精神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钟小弟还是第一回被钟希望牵着出去玩,心情非常愉快,虽然已经五岁的他看起来只有三四岁,走起路来也飘得很,但他仍然迈着小短腿紧跟在他大姐的身边,纵然累得有些喘,却仍是不吭一声。
钟希望火急火燎地朝东边小山杀过去,神态之严肃,表情之决绝,颇有某某敢死队的成员即将奔赴作战现场的架势。
杀到半途,钟小弟气喘吁吁地问:&ldo;俺大姐,你要带俺去哪儿玩啊?&rdo;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好玩的呀,难不成他大姐要带他去东小山的浅坡上玩滑泥坡?那太好了,他还从来没玩过呢,以前都是看别的大哥大姐带他们家小弟小妹玩,而他只能干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