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吸急促,手指甲嵌入软垫,听他说:“想靠就靠,装睡做什么?”
我一个激灵要抬脑袋,却感受到阻力,他拿手抵住我上抬的趋势:“别动,再动就别靠了。”
不敢动,不敢动。
我恨不得给自己捏个定字诀,连呼吸心跳都给定住,免得它扰乱我的一汪平静,搅成一池春水,害我下决心倒追。
我记得易娴是17车23d,鬼使神差地,我找了过去。
她还没上车,旁坐有个眼熟的阿姨正嗑瓜子,上车前她同儿子一起来,儿子是进了我的车厢。
我心念忽动:“阿姨,您能跟我换座位吗?”
阿姨奇到:“换啥座儿?”
我说:“我看您儿子在16车,我也是16车。”
阿姨爽快答应,拍拍瓜子屑拎了大背包就离开,我很欣赏这种不拖泥带水的行事作风,她让我免除被戳破谎言的尴尬。
易娴出现在窗外,我陡然紧张倏忽起立,去厕所冲了把脸,回来时她已坐定。
易娴很惊讶,但她没直问,而是神经兮兮地翻票看,确定无误后,小脸闪过一丝茫然。
我盖住车票:“别看了,你旁边的阿姨找我换座,所以我换了。”
这理由搁我自己也不信,易娴果然反驳:“不会是你故意的吧?”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我一时有点羞愤,向来清晰的思路瞬间短路,说了句无用废话:“胡说八道!”
易娴笑嘻嘻,她并不想探究竟,撇开我自顾玩起手机。
我假装听歌……实际压根就没放歌,放歌只是来掩盖自己失控的目光,借闭眼听歌的由头,偷偷眯眼缝瞧她。
火车穿入夜晚,车窗像反光镜,我盯车窗,其实在看她。
她斜眼瞟来。
身体刹那冻结,生怕她察觉我直白的目光。易娴貌似没注意,打瞌睡伸了个懒腰,趴桌面准备睡觉。
我静等许久,她半根指头都不动,看来是真睡。
我舒了口气,正打算帮她戴好帽子,易娴陡然起身,歪歪靠上椅背。
她装睡,以为我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睡觉时,五指会放松散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攥紧。
易娴假装不经意地朝我倒,倒到半途又折回,继续倒,看得我直想笑。
傻得冒泡。
我坐直,肩膀抬高,易娴一头扎了上来。
我侧过脸,鼻尖触碰她的发间。她有股香气,是隐隐果香混合薄荷香,在这浓郁熏人的车厢臭味中,是一缕清新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