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嘉与施阿措对上手帝后、太后行了礼,臧皇后便笑道:“今儿这身甚是庄丽。”
沈令嘉这方娇声道:“谢娘娘夸赞。”
郗法道:“怎的朕夸你你就不谢朕,你主子娘娘夸你你就在这里谢来谢去的?”
沈令嘉哼道:“娘娘夸妾,乃是正音雅言,皇爷夸妾,就是淫诗艳曲,妾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子,与那什么杨妃、赵后可没有关系!”
满堂皆笑了。
郗法笑道:“你该和阿措学学的,怎么她就知道乖乖地立在那儿不说话,偏你的话这样多?”
沈令嘉转头去看施阿措。她今日穿了件玉色的大袖衫,里头是象牙白绣绿萼梅的短衣与艾绿织花的长裙,以一条松花色的腰带系着,外头压着湖蓝的披帛,十分楚楚,临风如有仙气。这仙女见沈令嘉看过来,抿嘴儿对她一笑。
沈令嘉扬起了眉毛:“妾若有阿措一半的美貌,也不必说话就自有人来看妾了。”
郗法大笑起来:“得了,寿星公,入你的座吧。”
沈令嘉还以为自己要提醒他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不想郗法竟都记得,便含笑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转,情意绵绵,自与施阿措落座了。
二人贴着坐在一处,施阿措低声笑道:“我猜今儿夜里皇爷要招你伴驾。”
沈令嘉露出个微微羞涩的表情来:“哪里就说到这个了!”
施阿措不语,却转过头去看着上首的帝后与两宫太后,柔吉长公主夫妻亦列位首席。
沈令嘉也转过头去,看着施阿措,低声道:“你知道今夏皇爷将带着嫔妃去清凉山冷泉行宫游玩的事不?”
施阿措转过头来,鬓边一串珍珠晃动,打到了沈令嘉的脸颊:“你想去?”
沈令嘉拨开那串碍事的珍珠,一边寻机对郗法抛媚眼送秋波,一边道:“想不想去的再说,你觉得咱俩能不能去?”
施阿措想了一想,道:“想是能的——我旧宠未尽,要争新宠也很容易,你身上宠爱更厚。只是咱俩去凑那热闹干什么?”
沈令嘉道:“妃嫔就是为天子解忧用的,伴驾自然也算解忧的事。你说这一回咱俩要是随驾去了冷泉行宫,能不能再进一阶?”
施阿措恍然道:“臧娘娘要与皇爷一起侍奉两宫太后过去游玩,则曹贵妃与宣夫人必定会留下理事,谢、韦都有身孕,那有宠的嫔妃除了姜克柔就是咱们两个位尊了!”
沈令嘉道:“而且随驾能带几个妃嫔?曹、谢这等最最受宠的又不在,咱们俩正好趁机求一孕,说不得咱们两个的孩儿就着落在这次侍驾出游上了呢?”
施阿措嘲笑道:“我看你是想孩儿想疯了!”
沈令嘉不以为意道:“有个孩儿就能站稳脚跟,你问问满宫妃嫔,谁不想要个孩儿?”
恰此时,上首臧皇后笑道:“今年小选出来八个秀女,皇爷总嫌没工夫挑拣,要一并拖到春播后去,咱们当时可是说的带着新人去冷泉行宫游玩的,哪能拖到那时候?横竖今日除了饮宴之外就是教坊司的歌舞,也没什么新鲜事,不如趁这机会皇爷一块儿阅看了的好。”
郗法含笑不语。
臧皇后便挥一挥手,底下立时带上来八个年轻貌美的宫人。
常太后首先指着一个宫人称赞道:“这个看着能生。”
那个宫人确是面孔圆厚阔大,身材丰满动人,郗法不在意道:“那就这个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宫人答道:“奴婢罗幼君。”
郗法一听这名字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须知时人互称为“君”,“幼君”往往就是家里最小的儿子的通用名——譬如窦漪房那两个兄弟,兄窦长君,弟窦广国,字少君。要是这宫人真叫“幼君”,那可够俗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