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笑道:“我这里快得很,你只消告给我知道班小主那里究竟怎样了就是了,我们婧娥提心呢。”一面将那对银镶白水晶的耳坠子给她塞过去。
沉鱼喜欢道:“还是你记着我!”便将今儿早上的事一一叙来。
原来班虎儿自从那一夜在长秋宫里遭沈令嘉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立刻就明白过来,每日正大光明地理事,半点儿不惧宫里流言,偏有人看不得她这样泰然自若,一心要看她的笑话。
这一日戚秉棻因要打几件金银首饰,便带着任静怜与袁行水到班虎儿这里来闲聊,顺道问问班虎儿宫里头自己出金银打造首饰的规矩。
许是任、袁等人言语里有不敬之处,班虎儿便大声道:“我也是正经民人之子,先帝与圣母皇太后亲赐给皇爷的潜邸旧人,汝等贱人何敢辱我!”
殿外的人听不见里头说了些什么,但从“贱人”二字里推断出来这身份卑贱的人绝不会是戚秉棻而已。后来就又听见殿里吵闹声渐大,慢慢地有人尖声道:“我若失德,以至于有这样的流言,唯有一死罢了,如今却有人厚颜无耻,尚在这里理事!”
班虎儿便哭道:“你这是要逼着我死么?”
那个人便道:“你若不死怎么能证清白?”
里头便有“咔擦”一声瓷器摔碎的声响,然后过了数息,殿里就有人大喊道:“不得了了!快来御医!”
沉鱼道:“若非我们婕妤今儿做了一道新鲜菜,叫小宫女儿们送去昭阳宫给班小主尝尝,就连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事呢。你来我们这里问,算是问对人了。”
百合道:“既这么说,难道是有人逼着班少使自尽的了?”
沉鱼道:“我看是,如今宫内谣言甚嚣尘上,也难保有人看不惯班少使——其实我倒是觉着班少使没有那等心思呢,她那么老实厚道的人,哪里来的‘磨镜’那等腌臜心思?”
百合叹道:“可怜,可怜。”
沉鱼又叮嘱道:“你休要再往上阳宫去了,如今惊动了皇爷,那边早就给人山人海围起来了,一只苍蝇也不许进出的。不过戚长使、任中家人子与袁采女倒是还在上阳宫里关着没出来,我那会儿还看见皇爷驾前的魏公公疾步出去了,想来过一会子主子娘娘就来了。”
百合点点头道:“皇后娘娘来了,那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不对,”她转过脸去盯着沉鱼:“主子娘娘?”
须知嫔妃叫皇后为“主子娘娘”,那是因为礼法上皇后是妃嫔们的主母,是后宫妃妾里唯一一个正经的主子,其余的“主子”不过是底下人们胡乱奉承一声的罢了,属于民不举官不究的范畴。可是奴婢们虽然是妃嫔的补充,按理来说全都是皇帝的女人,但她们既然没有侍寝过,那就不算正经的妾室,是不能够称呼臧皇后为“主子娘娘”的,她们只能够称呼臧皇后为“皇后娘娘”。
沉鱼便含羞道:“从旧年元月里我们婕妤出了月子就是这样,”她左右张望了一下,附耳在百合耳边道:“毕竟是生育过的妇人,底下不那么……嗯……”她示意了一下,脸涨得通红:“因此像韦婉仪、曹贵妃她们,身边都有一两个我这样的‘通房丫头’之流,好备着皇爷不尽兴的时候使。”
百合也脸红道:“既这么着,你又与我说什么呢?我可还清白着呢,你休与我说这等荤话。”
沉鱼急道:“我是说,你要有心思挣个出身,等到你们沈婧娥生了孩子之后倒好上位了!”
百合淡淡道:“再说罢,一也未必轮得到我,二轮到我了我也不愿意——我们婧娥待人真个是没得说了,我若爬了主子爷的床那像个什么话呢?”
她两眼盯着沉鱼:“你难道要踩着罗婕妤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