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嘉也算得上满意,觉着这个乐氏像是个爽快人似的。
殷氏便道:“这几个人的奶水也是最好的,选人的那边都说了,咱们也看过,是很好的。”
沈令嘉道:“既然这样,你们八个便分成了两队,倪、滕、郝、安是一队,安氏做队长,倪氏做副队长;汤、毕、邬、乐两个是一队,乐氏做队长,汤氏做副队长,若有皇嗣有不妥处,我不问底下人,只问这两个队长与两个副队长。如今你们暂且养着,等到了我生产之后便分拨到两个皇嗣身边去。”
底下几个都答应了,俞嬷嬷又将她们领出去。沈令嘉方道:“我看安氏和乐氏的心里像是最有成算的,等到这几个都没有奶了,若是还要再换上有奶的来,就把安乐两个留下不要换了吧——皇嗣身边也得要一些从头伺候的人,好体贴些呢。”
殷氏却迟疑道:“安、乐两个一个是丈夫都非死即残的,不吉利;另一个是她们两个年纪轻,如何倒说她们两个是心里有成算的了?我觉着倪、汤两个教养过的孩子多些,她们看着似乎还安稳老实些。”
沈令嘉道:“不是说年纪大心里就周全的,像安乐两个,她们行动时候都是说的‘我进宫来是为了什么’,这就是把她们心里的意思都告给我们知道了,将她们的名门放在我手里,叫做‘坦诚’。头前我问那几个的时候,她们却只说些家里艰难,愿意为我效死的话来糊弄我,这叫个什么话?我还真能叫她们为我去死吗?因此她们就不那么坦诚,至少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子孙命门都告给我知道的。娘说,我该选老实懂眼色的还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命脉交到我手里来的呢?”
殷氏只得道:“你既这么说了,那就听你的罢了,只是这两个年轻,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皇嗣呢?”
沈令嘉道:“要照顾人,选年纪大的就行了,年纪大有经验的妇人满天下都是,有眼色、肯忠心对我的却不是轻易能够寻得着的。而且皇嗣虽然六七岁才开始发蒙,可是发蒙之前呢?难道不要人在旁边领着念些《孝经》、《三》《百》《千》一类的书先懂些道理?为了这个,我也高看安氏与乐氏一眼的。她们本就不是照顾皇嗣的生活起居用的——她们是看管着旁人,不许那几个乳母不好生着待我的儿女们用的。”
殷氏再想过一回,也觉沈令嘉说得有道理,便道:“你说得有道理,那就叫这两个常年留着看顾皇嗣罢。”
一时外头有人来报,说郗法今夜要来明光宫看看沈良训,殷氏忙道:“既这么着,我老婆子还是躲到后头去罢?”
沈令嘉道:“不妨事,咱们仍旧在这里说话就是了,从前韦婉仪的母亲进宫来陪伴她生产的时候皇爷也召见过韦婉仪的母亲的。”
殷氏道:“那个韦太太,她是皇爷的姨妈,见一见还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我一个乡下老婆子,何必在这里妨了皇爷的眼呢?”
沈令嘉再四按住了她,又道:“反正今儿下了雪,皇爷要走也不方便,十有八九就是留在小施那里过夜了,娘今儿晚上陪我睡就是了,咱们娘儿俩好生说一宿话。”
殷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道:“你一日日白天里犯困,怎么还不趁着夜里多睡一会子呢?我在旁边,你难道睡得好了?”
沈令嘉笑道:“好有几年不见母亲了,咱们仍旧像从前在家里的时候那样一块儿睡多好呢?我很思念母亲呢。”
施阿措也在旁边劝道:“令嘉好些时候不见伯母了,还是叙一叙旧情好些。”
殷氏待要再推,沈令嘉便避到内室去了:“今儿晚上要见驾,娘快来替我挑拣挑拣衣裳罢。”
施阿措也道:“我也回去换衣裳了,一会子仍旧过来陪你说话。”
殷氏便絮絮叨叨着:“你如今肚子渐渐大了,就不要穿红色了,太发散,穿个收敛的颜色多好呢?显得腰身也细些……”自进屋去了。
施阿措又在后头对着百合叮嘱道:“皇爷今儿下朝完,你记着备点心,蓑衣饼咸咸的合皇爷的口儿,再预备些面茶、杏酪等稀的,还有面条子也备些。”
百合笑道:“小主放心罢,厨下有鸡汁与火腿汁滚的鳗鱼,早炖烂了,皇爷要吃面,就叫他们下一碗就是。”
施阿措方一笑道:“你主子如今心思顾不到,你就替她记着些。”自摇摇摆摆地回了风馨殿换衣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