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结束,孔庆山的话里染着笑意:“谢谢您的评价,也谢谢您对我的照顾和帮助。”
“谢我做什么,能遇见你才是我的荣幸啊——”钟名粲发出由衷感叹。
“您的那首歌,歌词我写好了,”孔庆山说,“歌名我也替您起好了,《一个陷入悲伤的小孩子》。”
钟名粲忽然一愣:“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孔庆山否认:“没有,只是从朋友那里得到的灵感。”
“哪位朋友?”钟名粲的疑问脱口而出,那根松弛了许久的神经刹那间又绷紧了,他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赶紧又补充道,“是你的成员们吗?十几岁的小孩子,最容易有负面情绪了……”
“算是吧,他们也提供了一小部分灵感。”孔庆山笑着回答,“一起帮我完成这首歌的朋友有很多,我也不知道该告诉您哪个名字,而且就算我说了,您也不认识啊。”
钟名粲有些难为情,“没没,我就是随口问一句,不用勉强告诉我。”
“您真的不想听听这些名字吗?”孔庆山竟然难得开起了玩笑。
这让钟名粲更觉窘迫了,他大惊小怪、小题大做,结果被自己的“学生”给取笑了。
他在电话这头,头都快摇成了拨浪鼓:“不听不听……”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歧义,又赶紧修正道,“不是,就是那个……你不用告诉我,这是你的隐私……”
那头孔庆山顿了一下,接着应了声:“那好吧。”
“唔,”钟名粲摸了摸鼻尖,这时,葛乔捧着一个盘子站在了工作室门口,烤面包片的幽香飘了进来,钟名粲冲他笑一下,又对电话继续说,“那方便的话,你把歌词发给我看看吧?”
孔庆山应道:“好,我今晚就都给您发过去。”
不冷不热的再寒暄几句,两人便在电话里道了别。
钟名粲握着微微发热的手机,出神了两秒。
葛乔捧累了盘子,麦子香气又在不停地刺激着他的味蕾,他忍不住出声叫回钟名粲的魂:“想什么呢?”
“……没什么。”钟名粲闻声,怔一下,这才回过神来。他走上前,先奖励从一大清早就在厨房忙活不停的暖心男友一枚吻,然后接过他手里的盘子,往餐桌走去。
“你们刚才聊什么了?”葛乔问。
钟名粲没有听见他的问题,他低着头,忽然发问:“你有没有感觉每次跟孔庆山说话,会不由自主的心里发慌,尤其是对话快要结束的时候?”
葛乔停下动作,顿了几秒,咬一口面包:“没有吧,是不是你敏感过头了?”
“我有点理解你为什么说会害怕他了……”钟名粲若有所思,面包屑簌簌落下,尽数掉在了桌子上。
“你看看你,落得满桌子都是,有盘子怎么不接着啊?”葛乔从椅子上跳起来,麻利地抽出一张纸巾,收拾起桌子的碎渣,顺便接过他的话,“我跟你肯定不一样,我是因为好朋友变陌生人,心里落差太大,所以才害怕,这是逃避心理!你算什么?心理医生拿病人没办法,都怪自己医术不精,所以害怕了?”
钟名粲不顾葛乔话里的玩笑成分,很认真地摇摇头,边思考边说:“不,我总觉得他的每句话都很有深意,可我就是理解不了,他好像心里有一个标准答案,希望我能替他答出来,但是……”钟名粲抬眼看向葛乔,神情满是困惑,“但是我也不知道正确答案究竟是什么啊……”
听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葛乔也不敢怠慢,他仔细思索着这番话,可还是一知半解。
“或许是因为他还在青春期,跟咱们有代沟?”
钟名粲玩味地望葛乔一眼:“我跟他只差四岁。”
葛乔一看这人又开始不正经,没好气地说:“那你可真棒棒。”
“我的意思是,”钟名粲抬手迅速地在葛乔额头轻弹一下,“我的意思是咱们俩帮不了他的,需要有一个离这个孩子更近的人才行,近到不需要跟咱们似的靠猜才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会有这种人?”葛乔怀疑。
钟名粲点头:“一个心智健全的社会人,有着完整的社交网,那他一定会有最亲近的人和最疏远的人,虽然所代表的人可能会随着时间改变,但这两种关系是不会变的。”他看一眼嘴角忽然勾起弧度的葛乔,心照不宣地笑笑,“比如我现在最亲近的人是你,往后十年二十年还是你,但遇见你之前是万爷爷。”
葛乔的骚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戳穿了,嘿嘿笑着,大方地接受了钟名粲的告白。他想了想,托起腮,歪着脑袋礼尚往来道:“我现在最亲近的人是你,遇见你之前应该是……是……”他忽然卡壳。
“是你的工作。”钟名粲替他接话。
“工作不算吧……”葛乔说的没什么底气,“它也不是人啊,应该是父母才对……”
“嗯,血缘之亲,当然是亲近的。”钟名粲淡淡附和。
葛乔这才后知后觉的惊了一下,刚准备开口找补几句回来,却被钟名粲打断了,他的笑容温暖极了:“你不要来安慰我,而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谢谢你的出现,也谢谢你接纳了我,我真的很爱咱们俩的这个家。”
“我也很爱你啊……”葛乔嚼着面包,含糊一句。
钟名粲本想让他大声再说一遍,可是考虑到葛乔一碰上正经示爱要么就炸毛要么就当机的性格,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悄悄珍藏起刚刚那句小声又口齿不清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