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
易麒退了半步,抬起手臂,用衣袖在脸上胡乱抹了抹,然后终于开口:“我没有。”
说完以后,才发现有点歧义。刚想补充,却被宋时清打断了。
“嗯,”他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其实方才在宋时清开口以前,易麒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掉眼泪。但现在,他很清楚自己一定连眼眶都红了。
“只有不了解你的人才会那么觉得,”宋时清继续说道,“她对你的偏见源自她自己的阴暗和狭隘,那不是你的错。”
易麒没有吭声,又用衣袖擦了两下眼睛。袖口上方才打湿的位置再次贴紧皮肤,感觉凉凉的。
“求你了,别哭了。”宋时清说。
他的语气和方才听起来不太一样,无奈中还带着几分焦急。易麒又抬起头看向他,果然满脸都是纠结。
“了解你的人都会知道的,江导演的事,你才是最最难过的那个人,”他看着易麒,继续努力整理措辞,“她的愤怒其实只是一种自我满足罢了。你没有必要承受这些。”
易麒点了点头,开口时带着浓重的鼻音:“嗯。”
“那是意外,”宋时清说,“和你无关。”
其实最早的时候,易麒也是阴谋论者之一。
人在面对巨大的痛苦时,总需要有一个宣泄口。他在那段时间里反反复复对着警察强调,江河从不喝酒,更不会疲劳驾驶。他不可能在那种危险的路段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这根本不合理。
很久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可能只是需要一个可以仇恨的对象。
然后,他本人却成为了江河拥趸眼中那个可疑的,用来寄托愤怒的存在。
论嫌疑,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大。圈里圈外,几乎所有人都笃定了他和江河之间的不正当关系。最糟糕的是,有别有用心者不知从哪儿得知了一条旁人听来会觉得匪夷所思的小道消息。
未婚无子嗣的江河提前立过遗嘱,把自己所有财产都留给了易麒这个和他非亲非故的年轻人。
易麒那年二十岁。他得知这个消息,只比大众早半个月。
他也觉得匪夷所思。
在他浑浑噩噩不知所措间,流言喧嚣尘上。
江河明面上没有任何仇敌。他的离去,最大的获利者只能是易麒。
事实上,最后一个见到江河的人也是他。
当初所有的证言,后来都成为了警察盘问他时拿出的证据。好在,还有旁人能证明车祸前后几个小时易麒都不在现场。
易麒当然会觉得委屈。
他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江老师要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他。
他还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怀疑他想要伤害自己最亲的人。他没有为此愤怒,他只觉得茫然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