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陈东来就睡在了二舅家里屋,和姥姥姥爷一个炕。
姥姥躺在炕上就眯着了还有鼾声,姥爷王庆海则是眯着眼看着身侧的陈东来。
“姥爷,你咋还不睡。”陈东来也侧着身子,两人就这样互相注视着。
恍如隔世的再次相遇,才发现两位老人的身体已经日渐衰老。
他们迈着缓慢的步子,说着颤巍的话,每一点都在印证着他们的年纪真的大了。
而且他们似乎也都已意识到了,除了生命其他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月光散满了屋内,陈东来虽然看不清外公的脸,但那张轮廓的面庞好像在提醒着他,未来的某一天你也会是这个样子。
“多看一眼,少一眼。”
王庆海嘴唇微动说了句,半晌后又低喃:“看我大外孙,多仁义啊……”
陈东来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了,并不是因为外公的夸赞,而是外公的无力。
他无法对抗自己的宿命、无法对抗身边的不公、无法对抗日渐衰老的身躯、无法对抗岁月的无情流逝……
次日一早,鸡鸣狗叫吵醒了睡梦中的陈东来。
炕上只剩下自己还在懒床,艰难起身后,发现二舅一家已经开始了忙碌。
“三哥,你起来了啊。”
王欢庆见陈东来就抑制不住兴奋,他还想着今天能打小霸王呢。
马丽娟正忙着烧火做早饭。
“三儿,早饭要好了。”
陈东来见锅里还是昨天的小鸡没有了食欲,好东西一顿就好,顿顿吃就有点腻歪了。
于是说着:“二舅妈,我先回家喂喂鸡,你们吃别等我。”
陈东来牵着大黑,拎着塑料袋昨天的剩骨头,就回了家。
老家的房子很小,就一个里屋,一个外屋地,为了省钱,连房子都能将就的父母,当年很是不解,现在感触颇深。
如果没有节衣缩食的生活,怎么会有自己当年顺利念书考学呢。
一个农村人,2000年能用读书的方式迈向大城市是多么艰难的一条路啊。
食堂的菜都舍不得打肉的,一顿一个素菜干几碗大米饭。
交学费了还要跟亲戚、邻居张嘴借,是那个年代农村人供孩子念书的常态。
陈东来不紧不慢地在仓房的苞米袋子里装了半盆苞米粒,散在院子里喂鸡鸭鹅。
大黑今天他是不敢放开了,万一对方真来找事来一狠人,带只狼狗或者硬器械啥的,那“大黑弟弟”就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