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本来就觉得汉人面孔千篇一律,是以之前兄妹两人的易容根本就没在乌兰图雅心中过眼,反而更在意的是二者的身形。
是以才能一眼就认出是前来相助之人。
只见袁冲从怀里把令牌掏出来,和牵着马在枯木下等待的接头人耳语了几句暗号,那人立马把兜帽放下,露出一个宽厚的额头。
黑黄的皮肤上满是皲裂的皱纹,看上去像是寻常贫苦百姓的马夫。
但丁帆知道,光是从这人比寻常人粗了一圈的手掌来看,便知道这人练得是掌上功夫,仅仅在枯木下这么一站,自有一番不言而喻的威势在其中,是个不容小觑的练家子。
马夫一言不发,只是对着袁冲‐‐或者说是袁冲手上令牌更为准确‐‐行了个礼。
随即把绑在木桩上的缰绳结头一圈圈地解开,露出一个小巧精致的木锁。
‐‐木石盟天字号的锁头,每一块都有特定的解法,除非购买与制造者,难有能解之人,坚固程度堪比上好的钢铁,寻常的刀剑劈了都得缺个口子。
粗粝的手掌把小巧的锁头完整地握在手心,看起来粗枝大叶,但十只手指头解起锁来毫不含糊。
仅仅只是十几个弹指的功夫,在场的人就听见一阵轻微的&ldo;咔哒&rdo;声,随即正方体的木锁花瓣似地落开,露出里面包裹着的缰绳的绳头。
总共三十匹马,绳头故意做得纤细,就是为了方便管理。
把相应的马匹数量交给两队的领头人,兄妹俩同时拱手行了个礼。
&ldo;请各位即日启程,我们兄妹俩就不相送了。&rdo;
&ldo;小兄弟,&rdo;丁帆的眼皮子抬了抬,简单地回了个礼,觉得这两孩子进退有度,沉稳非凡,不由得多看了几分,&ldo;还未请教尊姓……&rdo;
&ldo;小人而已,不足挂齿。&rdo;袁华抢先一步打断了丁帆的话头,右臂一展,指向一旁停着的黑马,语气不卑不亢,&ldo;还请先生即刻返程。&rdo;
袁冲也跟着补了一句,&ldo;北贼追上只是时间问题。&rdo;
这是根本就不想有交集的意思。
但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勾起了丁帆的好奇心。他深深地盯着两个孩子看了一眼,将其的样貌刻在心上,最终展开一丝笑容,眉宇舒展开来,&ldo;如此,那便就此别过。&rdo;
全程没有半句废话,牵了缰绳,翻身上马,吆喝一声,马夫也跨上自己随身的马驹,绝尘而去。
飞溅起来的黄土让兄妹俩连声咳嗽。
&ldo;觉得怎么样?&rdo;乔安月老早便把夏云的穴道给解了,方才被强制性地睡了一觉,整个人脸上的气色都好了很多。
&ldo;欲拒还迎,啧,这手玩得不错。&rdo;夏云和乔安月并排蹲在角落,全程围观两个小鬼的交涉过程,毫不吝啬地称赞道:&ldo;不愧是你我教出来的徒弟!&rdo;
这人好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哦。
乔安月笑叹了口气,把人拉起来,现身而出。
&ldo;师傅我们表现得怎么样!&rdo;老远就看见夏云和乔安月的影子,袁华一蹦三尺高。
乔安月静静地看着自家徒弟自从跟了她俩后,从一个安静沉稳的女孩不知不觉就变成私下里和夏云一个德行,不知道这种转变对她而言是好是坏。
……或许是好的吧。
她想,毕竟没了宫中的那些约束,在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之后,那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性子终于能够放肆一回。
但乔安月又太熟悉这种神情了。她也好,夏云也好,程柘也好,在看似轻松的面孔下却是各怀心事。
倔强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把手贴在对方胸口,盯着对方的眼睛,告诉自己,告诉对方,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