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寂拿着那小匣子,想了想,又道:&ldo;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叫你一声罢了。&rdo;便往自己房间走。
&ldo;见离散是何物?&rdo;云止却突然出声,话音平淡,语意却急遽有压迫之意。
苏寂一怔,&ldo;你,你怎么知道?&rdo;又恍然,&ldo;原来和尚也会听人墙根的么?&rdo;
云止咳嗽两声,仍是问:&ldo;见离散是何物?&rdo;
苏寂走回他身边,先是对弥勒佛拜了两拜,才转身,对他将这问题解释了一遍。
原本她还在犯愁,自己背负着叛徒之名浪迹天涯,到正月毒发之时可如何是好。现在阎摩罗给她送来了每年正月公子都要派发下来的以毒攻毒的东西,她虽然心存提防,但毕竟是感激他的。
云止拿过她手中小匣,打开,八颗青碧色药丸静静躺在小格间,色泽清润。他研究了一番也不得要领,只是慢慢道:&ldo;如此害人毒物,还需每年一服……姑娘不必担心,贫僧必会找出根治之法。&rdo;
苏寂呆呆地看着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深邃的眼,安静,宁定,清淡,平和,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他全身俱笼着佛光。
这一晚,月光清湛,春意渐隐,苏寂在院落里摆了一壶茶。
&ldo;这是我自孤竹君那边顺来的,也不知是什么好茶,你尝尝。&rdo;苏寂满脸堆笑,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云止自斟一杯,品了一口,&ldo;敬亭绿雪。&rdo;
苏寂一呆,旋即便恢复正常,反正她也听不懂。&ldo;好喝你就多喝点。&rdo;
云止默了默,&ldo;这煮茶的水,姑娘自何处得来?&rdo;
&ldo;啊,这茶是本就已经沏好的,我把它连壶顺来,再重新煮了一遍……&rdo;声音愈说愈低。
云止又默了默,&ldo;这水出自镇江中泠泉,姑娘却如此暴殄天物……&rdo;
&ldo;还是和尚厉害,什么都知道。&rdo;苏寂却全不在意地托腮看着他,满眼都是星星桃花。
他忽然抬眸,月色仿佛映得他面容微红,她尚来不及细看,便被那明亮的眸光晃了心神,&ldo;我们该走了。&rdo;
这话题换得太快,苏寂一时没能反应过来,&ldo;什么?&rdo;
&ldo;再不走便要出事了。&rdo;想到谢倾眉每日过来威胁于他的那些话,云止纵是定力奇佳也有了些微郁结,仿佛是与眼前人有关‐‐若不是因了她,他一介两袖空空出家人,又有什么好怕的了?
&ldo;为什么?&rdo;苏寂问,&ldo;是因为阎摩罗来过了么?他,他真的是我的朋友‐‐&rdo;
&ldo;因为姑娘偷了君侯的茶。&rdo;云止截断了她的话,&ldo;赶紧收拾吧。&rdo;便转身回房。
苏寂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出了好一会儿神。她当然知道这只是一句借口。
然而和尚,不,萧遗哥哥,为什么却不肯告诉她真相呢?
孤竹君对着武林大会的帖子看了许久,手边的茶已凉透他也浑然不觉。
&ldo;真是……江湖凋敝啊。&rdo;许久,他缓缓抬手,却是揉了揉额头,&ldo;这些没名没姓的小派,都能忝列上位了。&rdo;
一旁谢倾眉看他累了,连忙上前给他按摩肩背,&ldo;这不正是君侯的好机会么?反正这种台面上的大会,沧海宫总不能来碍事。&rdo;
孤竹君好看的眉眼眯了起来,长发披散,烛火一星,他只随意披了件长衫,读书的样子好似一个潦倒书生,而非一门之主,&ldo;名门正派,早已七零八落。孤现在最感兴趣的,是柳拂衣的武功到底有几成真章。&rdo;
&ldo;那可有点难。&rdo;谢倾眉嘟着嘴,&ldo;柳公子从来没有出手过。&rdo;忽又想到了什么,&ldo;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还有二爷‐‐&rdo;
&ldo;孤知道。&rdo;孤竹君笑意缓缓,却是清冷地截断了她的话,&ldo;孤会逼他出手的。&rdo;
忽而,室外响起侍女的声音:&ldo;禀君侯,苏姑娘与云止师父方才出了院子,身负包裹,似要远行。谷口的守卫来问君侯该不该放行。&rdo;
孤竹君笑了。
&ldo;放。&rdo;
走出神仙谷,二人便对去向产生了分歧。
依苏寂的意思,是要北上长安,找御琴门解那本《既明谱》;而依云止的意思,却要先回一趟玉家村。
&ldo;你就不怕公子在玉家村埋伏了人,我们过去便是自投罗网?&rdo;苏寂十二万分地不解。
在她看来,这个傻和尚没有丝毫的江湖经验,与她鼎鼎大名的沧海第一杀相去何止以道里计,所以言辞间便很是独断:&ldo;还是先去长安!&rdo;
夜色深浓,云止袍袖负后,独立古道,微微侧首,&ldo;如此,贫僧便只能与姑娘分道扬镳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