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莲尤其注意到,男子的视线在她的红唇、修长的脖颈和佩着绶带的高挺胸部逡巡时间最长,并且从他眼里闪动的光芒来看,不是不欣赏的。
依莲心里一阵兴奋,声音更加柔婉可人:“不如……我们叫扎啤酒,聊聊天,玩玩猜拳开心一下?”她试探地用手扶着客人身边那把椅子的椅背,摆出某娱乐综艺节目女主持人招牌s形曲线,主动迎接男子的扫视。
男子开了口,却令面前的啤酒女郎迅即感到失望:“我不喝啤酒。”他的语调清冷,但下一句又再度点亮依莲眼中的惊喜:“我只喝……红酒。”说到最后两个字,他轻笑了一声。
“红酒?好,就喝红酒,等我噢!”依莲连忙弹起,在客人手上轻轻一按,临行时又回眸嫣然一笑。三寸高跟鞋敲打着欢跃的狐步舞曲旋向吧台——红酒的提成自然是比啤酒更高,虽然得先跟老板娘谈妥价钱。可依莲知道吧台里实际都是戴晖朗一个人说了算,况且他跟老板娘卡门平日里的亲昵劲儿全吧上下都看在眼里。依莲盘算着,还是跟男人比较好说话。事实证明她猜的没错,戴晖朗一口应承着就从酒架上抽出了瓶红酒。
“小弟,五号桌红酒,别砸了杯子啊。”欧小弟在厨房里闹的笑话他们是尽人皆知,依莲戏谑地叮咛一句,便自顾自地照着戴晖朗背后吧台壁面上镶嵌的银色玻璃镜,从胸罩里掏出口红,仔细地涂抹了厚厚一层,满意地对镜抿抿嘴,给了自己一个媚笑:男人就吃这套。
欧小弟小心地托着红酒瓶和高脚玻璃杯,向五号桌走去。依莲跟客人聊得正欢,摆摆手示意欧小弟搁下托盘就成。
欧小弟躬身侧对着客人,把托盘稳稳当当地放置在圆形桌面上,这下子不会砸了吧。他无意中一偏头,视线落在酒杯上,突然眼神一凝——
擦拭得纤尘不染的高脚玻璃杯,微微外凸的杯壁上,映现出一张青白色的狰狞鬼脸。骷髅般的眼窝深陷,翻出黑色嘴唇外的一对尖长獠牙,正在灯光下发出死神似的威胁冷笑!
欧小弟吓得往后一缩,碰到身后四号桌客人的椅背,对方不悦地回头怒视着这个冒失的侍应生。欧小弟连忙道歉不迭,看得依莲一阵不耐烦,赶苍蝇样把他赶回了吧台。
欧小弟倚着吧台,偷偷回头瞄着依莲对面那客人,好端端的正常人一个呀,怎么会?大概是自己还没习惯熬夜,困乏了俩眼发花吧。欧小弟狠狠地甩了甩头,大拇指用力揉按着太阳穴。
“累了?”吧台里的戴晖朗拍拍他,递过来一听口杯装的白酒,里头浮着两小颗铿锵作响载浮载沉的冰块。“试试这个。”
“什么呀?”欧小弟好奇地呷了一口,哇上当!液体像一道火流闪电般瞬间灼烧进胃,他弯下腰拼命咳嗽着,把戴晖朗急忙送上的柠檬水一口喝干,还吐出舌头不停地用手扇着凉风。“什么东东呵!”
“伏特加,加两颗冰,流行新喝法。”戴晖朗扬起一边眉毛回答,看着欧小弟的狼狈相是好气又好笑:“你连这个都没尝过?”
欧小弟苦着脸拼命摇头,皱巴巴的五官就像刚挨了一拳。
戴晖朗呵呵一笑:“怎么样,乏劲下去了吧?”欧小弟愣怔了一下,感觉好象还真没那么睏了。
戴晖朗端起白酒杯子也呷了一口,带笑望向欧小弟:“逢魔时刻。”他轻声道。
“逢魔时刻?”
“嗯。”戴晖朗又喝了一口,在口腔里含了几秒钟才往下咽。他慢慢说道:“这个词原本是东瀛古语,他们认为黄昏是日与夜的过度时段,是人与妖魔鬼怪可以同时出现的时段,所以,把黄昏这个时段称为逢魔时刻。”他笑了笑:“但这说法并不完全。确切地说,应该是每天的黄昏到午夜,和凌晨三点到天亮前,这两个时段阳气空虚、阴气最盛。人往往感觉到精神恍惚,容易招致邪魔侵祟。所以法师们将这两个时段称为逢魔时刻。”
“噢,”欧小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呀?”
戴晖朗端着杯子,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客座——五号桌面上酒还在,人走了!戴晖朗眉梢一挑,望着欧小弟鬼鬼祟祟地一笑:“喂,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秘密?”欧小弟立刻好奇地凑上去。
“想知道?去后巷!”戴晖朗弯腰从吧台下格抄起一听还未开封的口杯装伏特加,扯上欧小弟就走。
来到酒吧后门处,戴晖朗先从门缝里张望了一下,却没有伸手推门,他把嘴凑到欧小弟耳边细声问道:“知道伏特加为什么被称为‘液体火焰’吗?”
也不待欧小弟回答,戴晖朗掀开封盖,掏出打火机往酒面上一点,口杯里立刻窜起幽幽蓝焰!
戴晖朗一手持杯一手飞快推开后门,把伏特加连酒带杯子往外一丢,乓啷!伏特加撒了一地,散发出浓郁冲鼻的气味。
借着酒面上的荧蓝火光,后巷里靠着砖墙纠缠成团的男女闻声分开。依莲眼神迷离地一瞥面前的男子,蓦然尖叫起来!
男子本来搂着依莲香肩的左手,在怀中女人叫声乍起时,就悄然上移至她的后颈,用掌沿迅速一砍。依莲身体软弱无力地瘫下,还未待滑落就被男子推向戴晖朗。
趁着戴晖朗接住依莲的空隙,男子已经收起獠牙,恢复了衣冠楚楚的人类形态,好整以暇地冲他俩微微一哂:“第二次。”说完轻飘飘地一抬脚,瞬间身形上了砖墙,竟然就这么如履平地的快步离开了他们的视野,消失于浓墨般的漆黑夜色中。
依莲平躺在吧台后侧小房间的沙发上,呼吸开始回复平稳,身上和头颈部也没发现咬痕,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等会她醒了,就说是陪客人喝醉了,你把她移到这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