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邪门,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连车都忘记了刹,可能是下意识判断出两辆车不在同一条线上‐‐它在路的右侧,我们在左侧‐‐于是就这样迎了上去。
那奥迪并不是呈一条直线地下滑,而是以抛物线的轨迹,尾部朝着路旁种树的那一侧,划出一个四分之一的圆弧,最后一屁股撞到一株榕树上,这才停了下来。
我们瞠目结舌地看到这一幕,自己的车也开到了奥迪的车头位置,这个时候,透过它的前窗玻璃,我们看见了更难以接受的一幕‐‐
驾驶座上,空无一人!
我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连踩油门的右脚也忘了抬,就这样侧头看着奥迪,慢慢把车开上坡顶。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黄淑芬。
如果她不在车里,又会在哪呢?
颈后像是有风吹过,凉丝丝的。
突然之间,后座传来一阵响动,刺啦,刺啦,是指甲抓玻璃的声音!
我猛然回过头去,后座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正贴在玻璃窗上。却原来,是肥猫个小畜生,不知什么时候钻到后座去了,两只腿站在椅子上,两个前爪扒拉着玻璃,往窗外看热闹。
吓死个人,看冬天不把你打火锅吃了!
我松了一口气,绷得紧紧的神经一下子瘫软下去,刚回过头来看着前窗,心突然就悬在了半空‐‐
爬上了坡顶,眼前赫然出现一辆白色的夏利,正打着双闪灯,横七竖八停在路中间。在这辆汽车的左前窗,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留披肩长发的女人。
一个穿明黄色上衣的女人。
我以为斯琴会失声尖叫,她虽然可能跟我一样忍住了,但那凄厉的叫声,已经在我心里呼啸而来。
我勉强镇定心神,看着前方的一人一车。那辆车驾驶室的窗户开着,里面隐约有人影在动。而那个穿黄色上衣的女人,则用手指着车窗里面,似乎在骂着些什么。
我留神去听,却是一句蹩脚的粤语:&ldo;哦丢你劳某!&rdo;
这句话我听过无数次,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感觉到温暖的。一个女鬼,她可以说&ldo;还我命来&rdo;,可以说&ldo;我死得好冤啊&rdo;,不然干脆什么都不讲,伸出手把对方掐死好了。在我的常识里,没有一个女鬼,会说这样的粤语版国骂。
我们的车子继续缓缓向前,那女人背对着我们,似乎叉起了双手,时不时传来一句凌厉的粗口。
我看着面前的一副景象,再想起那辆自行倒退的奥迪,突然之间,仿如醍醐灌顶,我想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可能。如果结合种种情况来看,这个解释更合乎逻辑。
没错,一定是这样。
我轻轻踩下刹车,在离那辆白色夏利两三米的地方,慢慢把车停了下来。因为夏利车是斜着停在路上的,所以从我们的角度看去,那黄衣女子给了我们一个背影,而夏利车的司机,则展示着他的侧脸。
仔细看去,那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面相老实,此时正坐在驾驶位上,指手画脚的,努力辩解着什么。
我点点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推测。再看一眼斯琴,她正盯着那女人的背影,两只手抓住自己的衣服下摆,紧得快要拧出水来。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却没有一点反应。我不禁有些担心,难道说,她就这样吓傻了?
我想了想,调节一下呼吸,然后用最平静的声音说:&ldo;斯琴,你别害怕,这个女人,不是黄……呃,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让我解释给你听。&rdo;
听我说完这句,又过了一会,斯琴才慢慢把头转了过来。让我觉得疑惑的是,看她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害怕,反而像在思考着什么。
我没有考虑太多,还是按照原来的想法,慢慢说道:&ldo;刚才那一辆奥迪,为什么会自己向后退,是因为那女人把车停住的时候,忘了把手刹拉上,甚至档位也忘了推到p档。这里是个下坡,所以呢,那车就慢慢滑了下去。&rdo;
斯琴点了点头,我继续道:&ldo;至于她为什么那样停车,原因就在这里,你仔细看看,前面那车的后门上,是不是有些红色的漆?&rdo;
仿佛为了配合我的解说,这个时候,那男车主也下了车,两人围着那一道红漆,男的手舞足蹈,说个不停,那女的呢,却只是冷冷地站在那里。
那男车主说着当地口音浓重的普通话,所讲的都比较有条理,&ldo;是你刚才右转太急了&rdo;,&ldo;我已经刹车了&rdo;,等等。
黄衣女子一直背对着我们,不管男车主怎么解释,她只是翘起双手,拽得二五八万。她似乎不屑于理论,来来去去只有两句话,&ldo;哦丢你劳某啊&rdo;,&ldo;你讲个嗨啊&rdo;。看起来,她是觉得这个世界上,谁开好车谁就占理,开夏利的?我跟你讲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