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曦没有立刻被杀,也没有被囚禁,而是被赵勉带在身边,逼她去看长安城门大开,眼睁睁看着叛军兵马踏入皇宫。
赵勉虽然降城,长安仍有将领带精兵誓死抗敌,最终为了不伤及百姓,仍是降了。
消息传到皇宫很快,起初容莺还疑惑,为何在叛军到来前群情激奋的官员们忽然放弃,不久得了另一道消息,她便想通了。
直取长安城的叛军将领之一是萧成器,而长安中的潜伏多年的奸臣是驸马赵勉。
萧成器要造反谁也拦不住,以平南王府的实力,被抄家不过半年,若有人刻意扶持,领兵造反只是必然。所有人都当他已经在流放途中“病亡”,谁能料到他会携着一大批兵马来攻打长安城。
平南王府三百多人被杀,牵连者接连下狱,兄弟身死,姐妹为娼。纵使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可做到这份上,皇室被说一句忘恩负义并不过分,如今这奄奄一息的恶犬回来报复,势必要与旧主拼个不死不休,撕下这血淋淋的皮肉来偿还罪孽。
容曦被赵勉捆着,眼神恨不得化作刀子将他千刀万剐。赵勉当做没看到,反而还温声说道:“火气不用这么大,昨日与你喝酒的那些郎君一会儿就给你送来。”
他面上带笑,眼神却阴寒可怖。
容曦骂道:“无耻!我父皇母后皆待你不薄,如今你却恩将仇报,算我看走了眼,竟然与你这样恶心的贱人做了几年的夫妻!”
赵勉猛地掐住她脖子,逼迫她闭嘴。
随后他讥笑一声,话中带着切齿的恨意:“待我不薄?公主以为我为何沦落到这般田地?曾几何时我孙家也是名门望族,何须向你们这等反贼虚与委蛇。你父皇不过借势上位的蠢人,抢了储君之位还举兵屠我孙家满门!一百余人只剩我独活人世,待我不薄?你以为你今日的公主之位是如何得来的?”
话说完他松开手,冷漠地看着容曦咳嗽。
得知真相,她惊怒交加,不敢相信赵勉竟怀着阴谋与她成婚数年,多少个日夜的同床共枕,在他眼中不过是卧薪尝胆!
“赵勉!你有种就现在杀了我!”
赵勉冷笑,将她一把拽起来。“我偏不让你如愿。”
萧成器早就知道赵勉是自己人,然而此刻心中还是有些复杂。在平南王府被屠的那一刻他就放弃了所谓忠君,而在得知皇上派人将流放的萧氏族人杀死的时候,他便下定决心只要能活下去,必定会回到京城复仇。
赵勉以为他还在心软,索性说话刺激他:“你的妹妹萧成妍沦落成娼妓,被容麒□□虐待,容昕薇还划烂了她的脸,你如今犹豫,不如想想他们可曾对萧氏族人留情。”
赵勉当然不会对平南王有任何悲悯,曾几何时他也是靠着背叛旧主得到今日荣华,得到这样的下场只能说是报应不爽。若不是闻人湙看萧成器还有利用价值,他早就下手将萧氏斩草除根了。
听到赵勉的话,萧成器的手紧攥成拳,额角青筋跳动,怒道:“你给我住口!”
赵勉冷哼一声,问他:“张云礼何在?”
萧成器神情郁郁,仍是没好气地答道:“入皇宫擒人去了。”
赵勉神情微变,看向萧成器,问他:“闻人湙在哪?”
“我怎么知道?”萧成器一听到闻人湙的表情,面色就变得怪异起来。当初为了求闻人湙,他可是磕了好几个头,谁能想到这样松风朗月般的帝师,竟然会是这场叛乱的推手,好一个隐忍阴狠的人物,竟以一朝帝师的身份在朝中隐藏了两年多,可谓恐怖至极。
——
宫门大开,乱军涌入,宫中禁卫死伤一片,叛军副帅张云礼年逾五十,曾是废太子容珏的旧部之一,离开长安几近十七载,积攒多年的愤恨怒火只能朝这空荡的宫廷发泄,死去的妻儿便要皇室中人来偿。
得了上头的命令,张云礼更加肆无忌惮,纵容士兵烧杀抢掠,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长安城被攻破的时候,太后将子孙召入宫中,逼着众人喝下毒酒以死殉国,只为留下清白名誉。妃嫔和皇孙们自然不愿,哭着喊着推拒,被强硬地按住灌毒酒。
赵贵妃几乎是拉着女儿就跑,甚至还出言辱骂了太后,容莺也不愿意,然而病体未愈无力反抗,太后身边的宫女给她灌毒酒,她呛得吐出来,却仍是喝进去了一些,容臻拉着她逃跑,还安慰道:“皇姐别哭,那毒喝进去一口不死人的,我们快跑,叛军很快就来了。”
容莺只知道萧成器和赵勉都是叛军统帅,踉踉跄跄跟着容臻往外逃,容臻拔剑砍杀阻拦的宫人,总算离开了此处。
容臻年纪尚轻,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遭遇这种事,只好拉着容莺往她的洗华殿去,想着如果走偏道兴许人少,还来得及从银台门离开。
容莺到了太后宫中才知道长安城陷,容臻拉着她一路不肯停歇地跑,终于等她失去气力了,二人扶着墙喘气,她腹中疼痛,额上冷汗不止,强忍不适问道:“叛军统领还有何人,三姐姐呢,如今在何处?”
容臻惊讶,随后一脸愤恨,骂道:“是萧成器这混账东西,早说萧家早有反意,不想最大的反贼竟是闻人湙,我当初竟然还尊他敬他,原也是个豺狐之心的小人!”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又问一遍:“豺狐之心,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