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榛从歌烹清水走出来,迎面的一阵风让他冷静下来。他没有离开,只是在马路边坐了下来。路灯孤独的光芒,洒在杨榛孤独的肩膀上。
第一次看见文欢的时候,是他代替杜宇的演出。失踪的杜宇突然出现,把杨榛推到尴尬的边缘。所有的人都用那种挑剔和鄙夷的眼光看着他,只有文欢,她那么确定,那么威严地告诉所有人,杨榛才是今天晚上要表演的人。他从来不是个喜欢表演的人,那场秀,除了五百元的报酬之外,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可是,他感觉到的是从没有过的肯定和支持,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的感激过,虽然那天晚上,文欢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他。
快要一点的时候,杨榛看见文欢歪歪扭扭地走出歌烹清水,她竟然还要自己去开车。杨榛走上去,扶住她。
&ldo;你是谁?给我滚开。&rdo;她是真的醉了。
&ldo;我送你坐计程车……&rdo;
&ldo;我让你滚开。&rdo;喝醉的文欢力气大得惊人,她挣开了杨榛,一巴掌挥过去。
杨榛完全没有意料到,他连躲都没躲,一巴掌结实地打在他的左脸颊上。他楞了一下,看着披头散发的文欢,走过去,把她横着抱起来。
他只是觉得,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深夜的街头。
第七章
早上洗脸的时候,杨榛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肿了,后背的伤口,已经疼了一个晚上。
&ldo;阿榛啊,昨天晚上怎么回来得那么晚啊?&rdo;妈妈倚在浴室门口问他。
&ldo;有个演出,和阿中换了晚班。&rdo;
&ldo;这么早又起来,太辛苦了吧?&rdo;妈妈的眼睛已经坏了两三年了,因此看不见现在的杨榛,疲惫不堪的脸。
&ldo;不会,还好。&rdo;杨榛煮了稀饭,和妈妈一起吃早饭。
&ldo;妈,这个月的房租给了房东了吗?&rdo;
&ldo;啊,&rdo;妈妈放下饭碗,歉疚地:&ldo;昨天上午,你哥来过了,他把钱给翻走了,房东来的时候,我只好和他说下个月再一起给。&rdo;
&ldo;他怎么又来了?妈,以后他说有人追杀他,你也别给他钱了。他总赌,多少钱都不够。&rdo;
&ldo;我知道,&rdo;妈妈应允着,叹着气。
&ldo;那房东没有说什么吧?&rdo;
&ldo;没有。&rdo;
房东生性苛刻,不说什么才怪,收不上房租钱,肯定又骂人了。
&ldo;午饭我让杨伯给你送上来,你千万别自己做,你的眼睛看不见,太危险了。&rdo;
&ldo;好,好,你忙你的,别挂念我。&rdo;
&ldo;我现在有两份工,还不错,等攒够了钱,就给你治眼睛。&rdo;
&ldo;老都老了,治不治又怎么样。&rdo;
&ldo;当然不一样了。将来你还要看你的孙子呢!&rdo;
看不看得见不重要,只要阿榛你不用生活地这么辛苦,妈妈就安慰了。妈妈心里想着,表面上,也就满足地笑着。在这个几乎没有什么家具的小家里,杨榛和妈妈一边吃早饭,一边聊着。清晨朗朗的阳光照进褪色的木头窗,窗台上的一盆仙人掌,很坚强地活着。
上午,杨榛去学校,办了休学手续,他其实犹豫了很久的。为了还借来的第一年的学费,他拼命打工,妈妈也因为常年加班,累坏了眼睛。眼看着第三年的学费又要缴了。他要付房租,要养活妈妈,还有哥哥那个无底的井……钱对他太重要。拿来念书,实在是奢侈了。
经过昨天晚上,他送文欢去的那个酒店的时候,杨榛走进去问,服务员说文欢已经离开了。杨榛走出来,太阳很大,很亮。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但是还是看见文欢站在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ldo;回来看我有没有死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