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言微微地摇头,勉强地微笑。
&ldo;医生说,观察两天就可以回家了。去我家住好不好?&rdo;
许承言摇头,想起了宋邻,&ldo;你怎么总呆在这里,宋邻怎么办?&rdo;他用插着点滴的手做手语,培德连忙放好他的手:&ldo;你别乱动,行,你不喜欢就不搬,宋邻家里把她当成熊猫那么保护着,不用你担心。&rdo;
第二天,培德把许承言接回家。许承言发现培德把自己的行李也带来了:&ldo;你这是干什么?&rdo;
&ldo;我搬过来住几天。&rdo;
&ldo;不要,培德,你不要这样。&rdo;
&ldo;我怎么样了?你要是想收房租,我给你。&rdo;培德尽量开着玩笑,可是他看见许承言低落的眼神,心里就黯然,&ldo;求求你,让我陪你。&rdo;
许承言没有再说什么,他不能再让任何人伤心。
培德给他买了张很大很舒服的躺椅,就放在客厅的大窗户下面。许承言躺在上面,想起了那些和秦周一起的下午,也是在这里,一样的阳光灿烂,斯文淡雅,不知道为了什么,他开始越来越多地想起以前的日子。
培德拿来水,让他吃药:
&ldo;想做些什么?看书,我给你拿。&rdo;
&ldo;我想画画。&rdo;他想起那幅画,还差最后的补色和修整了。
&ldo;不行,身体好了再画。&rdo;
&ldo;我现在还不错,你让我画嘛!&rdo;
&ldo;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回医院去,让医生看着你。&rdo;
许承言果然不敢说了,他不喜欢医院,在那里,他紧张。
培德开始很忙,他请了个专职的护士,四十几岁,样子很慈祥。除此之外,他还找了个钟点工,打扫卫生和做饭。许承言有洁癖,不能让他在最后的日子,忍受什么委屈了。护士和钟点工都懂手语的,这点很重要,培德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地想着,他还能为许承言做些什么,然后发现,许承言竟是个对生活没有什么要求的人。
&ldo;要不要吃什么?&rdo;培德问正在看书的许承言。
&ldo;你是律师,又不是保姆……&rdo;
&ldo;我是别人的律师,是你的保姆。看你多有面子,城里最有前途的律师给你做免费保姆。&rdo;
&ldo;你不用上班啊?老板是岳父可真好啊!&rdo;
&ldo;什么呀,我忙了这么多年了,休息三个月,是正常的。&rdo;
培德发现许承言忽然低下头,头发铺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ldo;怎么了?不舒服了吗?&rdo;培德戳戳他的肩膀,对着他说,他现在特别容易紧张。
&ldo;没有……&rdo;许承言看着培德:&ldo;我是不是,还有三个月的时间?&rdo;他甚至还是那么平静安和,一双眼睛晶莹得让人眩目。培德楞在那里,他是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天使一样的孩子的。许承言没有坚持,或者,他心里已经得到了答案了。
&ldo;我想吃水果粥,你说张嫂能会做吗?&rdo;
&ldo;什么样的水果粥?&rdo;
&ldo;就是用水果,糯米,还有酒,一起煮的。&rdo;
他的心里想起了那个大雨初歇的夜晚,穿着桃色裙子的秦周带来的水果粥。那种清香,渗透着她的温和的气质芳华,还有那个夏夜清甜的回忆,是只有秦周才能给他的。
第十八章(结局)
星期三,培德带着许承言去诊所复诊。培德在和医生谈话的时候,许承言一个人坐在走廊里等。走廊的两边摆着茂盛的植物,尽管依然绿着,却显得苍白,没有夏天的那种生命力。许承言的目光很快就被落地窗前的一树在冬天仍愿意盛开的花吸引住了。他慢慢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摸着红色的一簇簇的花朵,冬天也要开放,你在等待谁吗?四季不曾凋谢,就怕错过他经过的瞬间?
窗外开始下雪了。许承言站在弧型向外凸起的落地窗下,抬头看见雪从头顶落下来,好象真的能就那么直直地扑在脸上,带来幸福清香,可是,在咫尺之外,却被玻璃隔住了。许承言轻轻地叹了口气,即使是透明的,雪花一样不能穿越这无形中的阻隔,是玻璃太坚硬,还是雪花太柔弱?他放直目光,天地之间,雪落无声,秦周还是不在身边。
忽然有人碰触到他的后背,大概挡了人家的视线了,他慌忙回身,然而,时间,四季,永恒,等待……都在这一刻,凝固了。身后的这个黑眼睛的女人,是秦周,是那个应该在千里之外,却时刻伴随他的左右,出没在他的梦境的,秦周。她的一双眼睛,直直地,&ldo;看&rdo;着许承言,小心翼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