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很小声她也听见了,这无疑让岁杪的心里头更加的难受,可下一瞬间,明亮的眼前被温热的大掌盖住,看见的只有透过指缝稀松的光亮。
她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宫宴,程婉在湖中挣扎喊救命的时候,也有一个人的手挡住了她的视线,而那个人也在耳边和现在同样说了一句一模一样的话,“别看,别怕。”
这句简单的话,好像真的带着吓飞了的魂回到了身体,而她耳边那些朦胧的声音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是众嫔妃跪地请安的声音,“臣妾、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人却没有和往常一样说平身,而是将她的脑袋往后仰,将她的小脑袋抵在他的胸膛处,男人体内的温度像是一点一点的过渡给她,嗓音温润,在她耳边呢喃道:“岁岁乖,是朕不好,朕带你回去。”
岁杪这会儿才没忍住,小身板一抽一抽的哭了起来,而耳边再次响起声音,“皇上,素素姑娘救上来了,除了身子湿了其余没什么大碍。”
岁杪强撑着,听完这句话后便像是卸了心里头的大石子,在男人低声下气的诱哄声中,哭着哭着便晕了过去。
男人面色阴鸷,嗓音带着隐忍的怒意,模样看上去瘆人的很,怒吼道:“传太医!”
王福鲜少见严翊如此,瑟瑟发抖的赶紧转身去找太医了。
而原本方才还吵闹不已的殿内这时早已鸦雀无声,全都低着头,连呼吸都不敢,屏气凝神的看着素来清冷,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小心翼翼的抱起那个素来任性娇纵的贵妃。
李茵叶上前,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男人侧身绕过,旋即睨了她一眼,抬脚离开了湖心殿。
李茵叶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视线看向了正躺在地上的陈素素,对着安嬷嬷道:“快点传太医。”
安嬷嬷立刻应了。
李茵叶垂落在袖口处的手紧紧的抓着绢帕,她现在就等太医,不单单只有她在等,还有不少人都在等着,有一些大胆的,甚至都看向了裙摆处,那双眼甚至恨不得看出有那么一点点红色的血迹。
直到太医来了,湖心殿内的嫔妃们终究是按捺不住,立刻一窝蜂的往前,七嘴八舌的询问太医情况。
太医把完脉后,只说了几个字。
-
夜里的风愈发的大了起来,寒风瑟瑟,强劲有力的风从正北边吹来,将几片挂在树枝上的树叶吹的摇摇欲坠,风声像是野兽的嘶吼那般阴森恐怖,拍击着门窗。
岁杪闭着眼,似睡非睡,她能感觉到烛火在忽明忽暗的摇曳,也能感觉到自己想睁开眼睁不开的感觉,而脑海中一直浮现着那日程婉掉入湖中和今日素素掉入湖中时那狰狞的面孔和求救的声音,她想醒来,可却一直醒不来。
她害怕这样的梦见直到她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润的指腹让她感到心安,一点一点的,让她的梦境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句“别看,别怕。”
如今温热的指腹还有两次抱着她时的那种熟悉的味道,都让岁杪渐渐的回过神来。
眼眸微颤,呼吸渐渐的没了那种急躁的感觉,等睁开眼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就是男人紧绷着的脸庞,还有那双眼眸,早没了往日的那种清冷和漠然,取而代之的是不露声色的焦急。
似乎是没想到她那么快醒来,他有瞬间的愣神,缓了好一会儿后,岁杪看着他眼底涌现出了一抹笑意,温润的指腹从脸颊触到她的额头,轻轻的抵着,然后听见他嗓音像是含了沙那般,嘶哑难听,“还难受吗?”
岁杪看着他,不知为何,不是没被人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过,可今天就是格外的难受,心头和鼻尖也是一直冒着酸酸的感觉,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火烧那般,根本发不出声音。
下一瞬,男人便伸出手递了一杯茶水,旋即坐在她的身后,大手将她的小身板靠在他的肩上,轻哄道:“先喝口水,有什么想说的晚些说。”
岁杪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等嗓子润了些,方才开口问了第一句话,“三哥,素素怎么样了?”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居然是问陈素素,蹙眉道:“她怎么样了,朕怎么知道?”
岁杪一时半会儿没听出这句话其中的意思,只觉得严翊着实有些没良心了,哑着嗓音道:“三哥,你怎么这么过分,人家都怀孕了,你不给人家名份也就罢了,如今坠湖了,你还说你不知——”
严翊这次倒是没有那种定要与她争执一番介不介意的冲动,既然她对这件事愚笨,那么他便在她明白之前,多做些退步。
又给她递了水,见她耍脾气不肯喝,严翊方才无奈的道:“朕,清清白白。”
岁杪瞪大了眼,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这句话,不就是在说他与素素之间并没有什么,更没有皇子
说着,他又顿了顿,沉吟片刻后,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可说出来的话,到底有些委屈,“你也是,别总给朕强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岁杪蹙眉,被严翊的话弄得稀里糊涂的,她何时给他加过罪名,她的的确确是说过素素怀孕,其余的她哪里还有给他加过什么,岁杪细细一想,可怎么都想不到,直到耳边忽然传来王福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