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现在回忆起来,陈峰仍然会痛苦地颤抖。
淇美刚刚离开咖啡厅,他便听到外面一阵骚乱。坐在门口的客人慌张地跑了出去,窗边的人也都伸长了脖子向外面看去。陈峰也站了起来走出去,心里还满载着淇美最后那个温柔的眼神。当他看到咖啡店外,那个温柔的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时,只觉得有什么把他的心,一下子抽空了。
之后的日子,他过得浑浑噩噩,有半个多月的时间都没开店。再开店的第一天,咖啡店的玻璃门突然无人自开,刚好是在每天淇美出现的时间。陈峰惊呆了,阳光晃了一下他的双眼,他似乎看到了那双明眸中的笑意。
隐约有微弱的脚步声响起,向咖啡店最里面的座位走去。陈峰不由自主地随着那脚步声走过去。座椅被拉开,陈峰似乎感受到那略带腼腆的目光注视着他。
“和每天一样吗?”他呢喃道,下意识地觉得应该继续每天固定的程序。尽管他眼前的座位空空,并无人影。可是,他似乎收到了回答。
他像每天一样,准备了一杯焦糖玛奇朵,颤抖的手使花纹有点走样。他把咖啡送到桌上时,似乎在桌边看到一双隐约的手。他细心地把汤匙搭在盘边。那双手没能像平时一样,捧着一本书。也许是因为,那双手已经没办法再把书带到店里来了。
陈峰,似乎听到了一声“谢谢”。
当他把甜点送到桌上时,他似乎,看到一个朦胧的人影坐在那。尽管只是隐约的轮廓,尽管看不出面目五官,可他知道,那是淇美。
“送给老顾客的赠品。”他呆板地重复着每天的程序,声音却不再掩饰地恢复正常。
咖啡店里寥寥可数顾客投来异样的目光,陈峰并不在乎。
“我可以坐下吗?”他注视着朦胧的身影问道。哪怕这个影子只是他的幻觉,他也不愿错过这短暂的时光。
从那以后,淇美的灵魂每天都会来咖啡店,陈峰看得渐渐清晰了。尽管淇美是半透明的,可陈峰只要能看到她的音容笑貌就很高兴了。他每天都要陪淇美聊一会天。咖啡店的客人们觉得老板可能是疯了,慢慢地,再也没人肯光顾这里了。
陈峰很快便发现淇美不记得出事那天的事了。她不记得自己向她表白过,不记得答应要给自己的回答。而且,她每天清醒的这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也全都不记得。对她来说,每一天从迷茫中醒来的早晨,都是重新回到出事那天的早晨。
陈峰试过,完美再现那天早晨发生的事。漂亮的焦糖玛奇朵,心形巧克力慕斯,还有自己的告白。他已经不再紧张,他可以把告白说得更动听。可是她,总是在最后温柔而腼腆地对他说:“明天再回答你。”
直到后来何毕野来了,陈峰才知道淇美是天生童丹体,而且她的童丹丢失了。他和何毕野两人疯狂地寻找童丹,却一无所获。何毕野也曾试过帮淇美超度——虽然陈峰极不情愿如此——但结果却是现在这样,完全无法超度。
书涵的目光投向法阵中的淇美,到底是什么样的怨念使她无法转生的呢?难道是因为童丹丢失?可是淇美生前似乎没有表现出知道自己是天生童丹体的情况,她甚至根本就没有修行过。她每天清醒这一段时间都会来咖啡店,她的怨念一定是和陈峰有关的。可是,如果她最后的愿望只是回应陈峰的告白,那为什么陈峰无数次重复的告白都没得到回应呢?
“我能和淇美谈谈吗?”书涵问道。
这个时候,书涵几人和陈峰正围坐在一张桌子边,听陈峰讲述他和淇美的故事。陈峰开始的时候很不情愿讲述这些,可是话匣一打开,却发现自己也许真的需要倾诉。他的痛苦和感情,随着讲述倾泄而出,心里却感到一阵轻松。好像一直压着他的一座大山,被人挪开了一些,透出一点天光。
司曼早已被这个故事感动得潸然泪下,弘渊在旁边帮她抽纸巾。
“不能。”陈峰的回答立刻引起昊霖不满,可他不等昊霖发作又补充道,“我没法解开野鸟的法阵。”
“我不是术者,不会法术什么的。困住淇美的法阵是野鸟弄的。我可以自由出入,但只有他才能解开法阵。”陈峰回答道。
“那我们就等何毕野回来吧。”陈峰不是术者还真让她吃了一惊,原来还以为他和何毕野一样都是驭妖师呢。
“野鸟已经回天一门了。”
“什么?!”这次不止昊霖叫了起来,连司曼都停下抹眼泪,吃惊地看着他。
“何毕野什么时候回天一门的?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去救小凡的吗?”书涵也对何毕野擅自行动十分不满,如果谈好的联手从一开始就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她以后还能相信何毕野吗?
“昨天他听你们说了小凡被劫走的事,很不放心,就连夜赶回去了。他让我告诉你们,等他通知再去天一门。”
书涵无法确定,何毕野不放心的是小凡的安危,还是继承权的争夺。对于何毕野来说,只要不让何毕笙娶了小凡,他的目的就达成了。但是小凡的死活,似乎并不在何毕野的立场之中。书涵开始担心,何毕野提前回天一门,到底是要帮小凡,还是要伤害小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