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门关着,油烟机声音大,屋里人听不见严怡萱在喊些什么,严疏摁了下严怡萱的头,道:“作业写完了吗你?成天惦记你嫂子。”
“我那怎么能叫惦记?我那叫关心。”严怡萱脚底抹油般溜到餐桌前,捞起一手心花生米,边吃边嘟哝:“哥你要是找个欣城哥哥那种帅哥回来,我才叫惦记,谁稀罕惦记你女朋友?”
严疏脱衣服的动作一停,神色复杂地望着严怡萱,半天没说话。
在外面防年轻小姑娘,在家里还得防着妹妹,找个老婆就这么难?严疏暗暗磨牙。
苏玥是个有情调的女人,她总喜欢把家里装点得精致又温馨,窗台上养着各式各样花枝招展的植物、茶几上的干果盘要三层精雕红木具、独立书房放着夫妻俩从各处淘来的旧书、锅碗瓢盆花色一致,就连沙发垫都是复古精绸。
“妈说,让你哥把书房那些漫画都收拾走,别让她书香阁染上凡尘俗气。”严怡萱掐着鼻子学苏玥说话的音调,围着严疏转圈圈。
“我猜妈还说,让你妹把家里那些手办都打包卖了,别让小塑料制品玷污高雅情趣。”严疏笑着,也道。
“我不听,妈没说。”严怡萱把电视里的动漫停下,一本正经道。
严文在外是个严谨的大学教授,在家是新东方十级厨师,再加上有严疏打下手,根本不需要两个女人进厨房。过了半小时苏玥便下了课回家,一进门就见父子俩围着围裙在餐桌边试味道。
“有点咸,但还行。”严疏咂着嘴,把筷子一放。
“老婆,洗手吃饭了。”严文第一眼看见的是回家的苏玥,他笑起来时极其和蔼,招呼道。
“没带人回来?”苏玥把包一放,像个巡查的片警把屋里逛遍,就差进洗手间去翻翻角落,露出和严怡萱一样的失望表情。
“才一周,急什么。”严疏把筷子分好,淡淡道。
“急着结婚、急着抱孙子。”苏玥随口道,倏然见严疏的神色一滞,桌上的气氛凝固一瞬。
油烟机关了,电视也停了,严怡萱忙活着去洗手,严文在厨房里盛饭。
一时间,只剩下母子两人。
沉默在发酵,总得有一个人先开口
“妈,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严疏站在窗边,他摩挲着筷子尾那层镂空的金属层,缓慢又坚定地说道。
“你妈还没老年痴呆。”苏玥拉开椅子,接着说:“那怎么了,那就不能结婚,不能有孩子了?”
“孩子……有点难。”严疏想了想,认认真真地回答。
“如果那孩子是女孩……”苏玥话音隐没在寂静中,昔日站在讲台前意气风发的女人坐在餐桌前,饭菜的热气氤氲着升腾,模糊着女人的面容。她眼角有些深刻的鱼尾纹,一笑便显得更清楚;眼睛不混浊,比宝石纯粹明亮。
“可说这种话就太不负责任了,对吧?”苏玥笑得温柔,她偏头看着严疏,无奈又纵容。
如果那孩子是女孩,那一切都很好办——恋爱、见家长、结婚、生子、共度一生。没人会受到偏见和指责,没人会被世俗的框架束缚,看起来会比现在容易。
可没有那么多如果,做出这种假设是奢侈又不讲道理的事。
苏玥记得初秋时严疏站在她面前,指着一个直播间里的男孩子情深意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