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时中,月影斜挂,星辉微洒,一心要闹洞房的顾滕睡地正酣,蒋佳月已经被人用一顶小轿抬了,从侧门绕送到棠锦轩。
蒋佳月连侧室都算不上,自然也不用带什么嫁妆,唯有小群并初蓝陪着送到门口。
陆长风那边则更简单些,只陆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席间陆老夫人说了几句,也就草草散了。
瑞国公府的红绸等物,是为着陆长清娶妻所挂,红红火火十分喜庆,而景萃院里面,只寥寥挂了几条红绸,也不曾有其他的装扮。
连个热闹凑趣的下人都没有。
整个院子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儿人气,瞧着比往日倒还萧条了几分。
蒋佳月是连盖头都没有的,等小群和初蓝走了,她便走到窗前,看着月光下寂然挂在树梢的红绸,透着蒙蒙而又惨淡的红光,夜风微动,红绸刮过初冬枝头仅剩的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地下那暗淡的影子便也随之动了几下。
“夜空明月悬,飞萤入卷帘。”
她想起曾经和蒋南秋一起摇头晃脑背诗的日子,一晃眼三四年便过去了。
坐回原地,蒋佳月呆愣愣看着屋里的摆设,和江陵相似,又很不同。
当初第一次跨进棠锦轩,只见里头的摆设虽不打眼,却沉淀着百年世家的奢贵,而瑞国公府呢?唯气派与贵重二字。
她从一开始便告诫自己,江陵陆府不是她的归宿,终有一天她要和娘亲一般,从那里走出去。
却没料到,一步跨进了这瑞国公府。
但不论如何,爹爹救回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蒋佳月以为自己会思绪翻涌,会焦虑不安,只是此时此刻,她心中却有着奇异的安宁,从午后便没进过食的脾胃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桌子上摆了不少吃食,多是点心,饿的狠了,她倒忘了唇上的口脂,挑了个喜欢的便吃起来。
正吃着,陆长风已从楼氏他们的院子回了棠锦轩,刚一进门,瞧见的就是蒋佳月往嘴里塞东西的情形。
倒是个心大的。
这会儿只怕宫里都已经知道他纳了个叫“蒋佳月”的妾室,更不知多少人晚上该辗转反侧,她倒好,眼里只盯着他许诺的那些银钱,该吃吃该喝喝,一点儿都没耽误。
分明是他逼迫的,但陆长风却无端觉得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蒋佳月咽下去三四块糕点,胃里这才好受了些,方准备倒些茶水边喝边等,抬眼便看到陆长风从外头走进来,脸色还有些不好。
该不是被陆华楠教训了吧?
也是,被嘉庆公主三两句话一说,就要纳什么妾室,国公爷只怕会想: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还有陆老夫人,虽然她一心想补偿陆长风,但今日是她特特邀了许多人家来相看的时候,只怕心里也不快活。
看来陆长风肯定是没吃好,这才心里有火……
蒋佳月心里嘀咕,这可怨不着她,还不都是你自己个儿给挖的坑么?
她抓紧时间最后又吃了一块梅花糕,这才站起身,冲三两步已经走进来的陆长风行了个礼,“四爷。”
又乖乖倒了茶水奉过去。
想赚银钱,先得伺候好了他,这是陆长风在小书房的原话儿。
陆长风大马金刀地就坐下去,随意脱了外衣搁在几子上,手里接了茶,温热的很,便一口喝了。
牛嚼牡丹……蒋佳月撇嘴。
“去把脸洗了。”不料陆长风也不遑多让,张口就嘲讽道,“涂地跟鬼似的,想吓唬谁呢!”
这话蒋佳月可不爱听了。
还不是你成天招惹旁人,这才每次都报应在她身上?怪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