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佳月还未歇下,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往外看。
王二连忙拉着李议走了。
陆长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擦身走了进去。
蒋佳月见他形容,知道定是喝的多了,幸而今日厨房备了许多解酒汤,她出去端了一碗,放在陆长风跟前。
他不说话,亦不喝,只自顾自地拿了几子上一封信看。
这是吴守下晌送来的。
蒋佳月见他略看了一遍,就重又折了放回去,什么表情也无。
眼见着醒酒汤就要凉了,蒋佳月伸手又往他跟前推了推。
“爷清醒的很。”陆长风道。
只是发着红的眼角却骗不了人,蒋佳月也不拆穿他,道:“不仅是解酒的,喝了人也舒服些,没那么难受。”
“哦?”陆长风抬眼看她,好似颇有些惊奇,“爷难不难受,也碍不着你什么。别忘了你的身份,管的未免也太多了些。”
蒋佳月一怔。
什么叫她管的太多了些?恰恰是记得身份,她才干坐在那里等到现在,又好心好意端过来。
却不想与喝多了的人多说什么,“奴婢僭越了。”
“哼!”谁知陆长风又冷哼了一声,不阴不阳地道,“怎么?一句难听话就受不了了?爷当你多大的本事呢!”
“妾身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陆长风忽而拍桌而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蒋佳月,眼中怒气翻涌,积蓄着奔腾而过。
桌上的东西“哗啦”一阵响动,许久不曾平静下来,发出轻微的震颤之音。
烛光灯芯随之发出“劈啪”声,烛火就是一暗,接着又是大亮。
棠锦轩中瞬间被沉默侵袭。
陆长风一手撑在桌上,发红的眼角在光影之中,好似一头受伤的雄狮,保持着它最后的骄傲。
而蒋佳月的沉默,则显出他的怒气是如此可笑。
陆长风紧了紧拳头。
“四爷过奖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平静,在寂静深沉的夜里,飘飘渺渺。
她的目光亦是无所踪迹地,透过窗棂望向外头那朦胧的灯火,越过高墙大瓦,所寄无处。
“看来你很有些自知之明,爷以为你只会梗着脖子犟呢!哼!”
蒋佳月收回目光,清澈的眸子里好似掬了一汪水,虽仍然清澈如初,但所有的事物都在其中隐秘不闻,消散无形,任凭他风起云涌,也无丝毫波澜。
她直面着陆长风,决意要把心中的话一股脑儿说出来,便一字一句地道:
“我承认我很虚荣,贪慕钱财,却又想于浊世中独立清白。我为了银子来到陆家,但从来不曾觉得自己卑贱。”
女子的声音落在陆长风耳中,缓慢而又坚定,他重新坐下去,审视着她。
太阳穴却突突跳着,混着蒋佳月的话语,钻在他已经有些不受控制的脑袋里。
“陆长风,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如果我蒋佳月还是堂堂正正地赚钱,秉持初心,你以为我还会在这里与你多费口舌,忍受你喜怒无常的脾性吗?”
“劈啪”。
像是回应她的反问一般,烛火又是一跳,屋子里更亮堂起来。
是寂灭前的盛华。
蒋佳月苦笑着摇了摇头,自问自答道,“我不会。管你是什么权势贵族,皇亲国戚,我也只会遵从本心。但是现在我却不能,因为我早已经失去了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