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严重重的一槊砸向凌云聪,凌云聪举刀封挡,早已在数次硬拼后震出内伤的身体支持不住,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身子软软地趴倒。穆严硬生生收了力,正想探身抓他过来,就见凌云聪猛然一磕马腹,战马吃痛,撒腿狂奔,带着凌云聪突然发力疾驰而去!
穆严见他竟是当真死了心地跟着司马遥,更是气恨交加,想着若有下次,决不再手下留情!
讨逆军出师不利,首战惨败。各州郡中原本就向着成家的顿时又像吃了五石散,纷纷转弯抹角地替司马遥说话,继续以司马逸忤逆气死先帝的事大做文章,甚至暗通款曲的也大有人在。朝堂上更是一片嘈杂,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鼓励打气解决问题的,气得司马逸连番半路退朝。
讨逆军退出利州后,叛军竟然一路追杀,直逼梁州。秦州都尉张蔚协同穆严全力抗衡,奈何秦州刺史早与成轩通假,竟公然扣押守军的粮糙,并于半夜私开城门,将叛军放入城中。张蔚浴血相抗,拼死把穆严护出梁州,自己被乱箭射杀在城门口。
梁州城破时穆严只带出了不到两万人的讨逆军,还是因为张蔚的一句&ldo;留得青山&rdo;才勉强从北门撤退,退回了京城。穆严因轻举妄动首战失利受到朝臣的弹劾,但因穆家两代忠良却惨遭灭门,穆严的过失也就无人穷打猛追,反倒是秦州刺史反水的行为过于明显,更让人凛然生惕。
果然此一战后不久,荆州宁州也随着秦州打起了追随司马遥的旗帜,司马遥也于三月自立为哀帝,改年号为元延,定都雒县。
相对之下,司马逸因与朝臣乖和日久,太史局竟不加提议,导致司马遥的年号竟比正统的肃帝年号还先出来,气得太皇太后大骂司马逸无心国事,回头就挑了李章许多差错狠狠罚了一顿藤鞭,打得他足足躺了三天才勉强能起身。
司马逸虽不知道这些,却也被自己的朝臣气得不轻。一众老臣不再死揪着李章不放,却又因畏惧司马遥一鼓作气打到京都,而谋划起与司马遥的和谈问题,说什么同是先帝血脉,不宜自相残杀,和为贵方为上策,竟是想让司马逸与司马遥分地而治,以求平安。
不久,京城来了位游方道士,自诩神机天卦,在京中四处给人断命,因言之凿凿大胆匪夷而使人趋之若鹜。挣出名声后,这道士开始批判时局,惊说当前的乱局乃是因为太祖当年误信谗言,伤了曾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狐妖。狐妖不忿,怨气盘桓百年,终于转生报复。他神神叨叨地仔细描述了狐妖的形貌,谓之天生女相娇媚善变,先迷着成家对先帝下蛊,再迷住司马逸不惜气死先帝。此番大功将成妖气愈盛,若非被太皇太后无意中镇住,早已把大魏朝颠翻了个了。
拜司马退所赐,京城百姓原本就对司马逸为了李章气死先帝的事窃窃非议不已,这时记起围城时的惊恐后怕,再见讨逆军大败而回,担心围城又一次变成事实,对道士所言信者居多。再被有心人故意渲染,成统和司马遥毒害先帝的罪行竟被说成是狐妖的背后作为,司马遥更是以受害者身份重新被披挂成正统的继任者!
靳白闻报后气得冒烟,当下就令暗卫在道士做法的当口拆了他的把戏,但流言早已扎根,已不是简单的几句辩白能洗得清了。道士消失后,民间却多了许多拜大仙驱狐妖的活动,宫中更是有人偷偷把符纸贴在李章所居的门上,太皇太后也在宫内驱过一次妖,然后把李章层层关锁起来,请调禁卫巡逻看守。司马逸本也担心有人暗害李章,周氏一提就顺水推舟地应了,却全然未把狐妖什么的和李章扯上关系。
因靳白有意不令他分心,内宫之事尽数瞒住了司马逸,只由暗卫暗中照顾李章。故而司马逸虽是担心过,留意关注了一段时间内宫报备后,倒也信了太皇太后是守信顾大局的。而他与老臣之间的矛盾已渐渐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四月,暗卫报上一批与司马遥有所接触的官员名单,几乎涵盖各部各州头脑要员。司马逸心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靳白穆严合谋后,于某日深夜突然行动,禁军封锁了京城,挨家逮捕异己分子,各州郡亦由提前潜伏的禁卫同时行动,一时间朝中要员纷纷落马,不受重视的寒门士子开始崭露头角。之后,司马逸更是直接在皇宫外张榜招贤,凡录用者破格任命。
消息传出,城中及周边州郡无家世但有才学之人纷纷揭榜应招,新提任的吏部侍郎与靳白彻夜审文,终是选出六位策论直砭时事,见解独到的人才,交于司马逸亲定。
肃帝建平元年五月,以侍中魏平轩为首的新一代朝臣班子登上舞台,司马逸准了老御史和老丞相的乞骸骨,擢拔原礼部尚书窦允嗣为新任御史,靳白为光禄大夫,穆严为护国大将军,丞相位暂时悬空。
五月中,朝廷再次集结讨逆军,由定北将军苏青阳与定南将军平度分别统领,穆严亲自兼任苏青阳的军需官,开始了对司马遥的第二次讨逆之战。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才开始虐。先做好被批为虐而虐的准备,顶好锅盖~
第54章驱妖
李章自被周氏带回永寿宫后,就因不肯学规矩被责罚了数次。他是一心求死,也不管旁人看自己的眼神,更无视周氏的怒气,无论如何受罚,只是倔强地不肯开口。周氏又打又吊地折腾了几天,眼见李章气息渐弱,怕真的弄死了日后无法向司马逸交代,才恨声放过了他。
李章独自躺在宫中一间废弃的小院里,缺医少食地过了五六天,身子竟然慢慢地恢复了过来。他虽是茫然不解,隐约记得昏睡中有人给自己喂过丸药饮食,但因了无生志,也没有细究的心思。
之后周氏极尽侮辱地令李章换女装而不得后,令人给他戴上锁链,天天由内监牵引着出去打扫庭院,只差没给他挂个狐媚惑主的告示牌。于是李章每日打扫的地方就成了宫中最好的消遣去处,各宫太妃不好出面,那些宫女太监却得了主人的旨意对李章肆意践踏,李章却似入定的老僧般,木然平静,波澜不惊。
不久,讨逆军败归,周氏恨铁不成钢,再见司马逸始终与朝臣势若水火的样子,一心认定司马逸是因李章方才如此,更觉得李章是祸国殃民的妖孽。待见到他面对自己却直跪不屈的样子后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随随便便挑了一堆错处,指着人就罚了二百藤鞭。
这藤鞭长不到三尺,细韧轻巧,力气不大的人也能打得极疼,却又不伤表皮,只起一道淤红的血檩子,数日难消,原本是处罚宫人最常用的刑具,平常打下手掌臀背,不过十多二十下,已能让不听话的宫人哀声求饶。
李章初被带入永寿宫时已尝过滋味,当时打到五十多下,藤鞭断了,叠加破损之处伤口深可见骨,行刑的内监都有些手抖,李章虽是疼得浑身颤抖,却始终一声不吭。周氏也是头回见到藤鞭如此惨烈之处,一时有些心悸,又因与司马逸劳神费心了许久,便不想再费精神,让人把李章悬吊在院内树下,言明不求饶就不给吃喝后,自回宫歇息了。
如今周氏判了罚后,紧盯着李章想看出些惧意,却见他一派漠然地连眼皮都不抬,恨得一叠声地要人打到他求饶为止。结果藤鞭打断了几根,打到最后一鞭一条血槽,肉都打烂了,森森地露着白骨,人更是用盐水泼醒了几回,可周氏除了听见些细碎惨痛的低鸣,硬是没听到一声求饶。
周氏几时和人如此较劲过,登时气得心悸气短,吓得宫人们又请御医又熬参汤,怕周氏看见李章更生气,赶着把人抬回废院就锁了门,根本没人管他是死是活。
半夜,有黑影掠过院墙,进屋忙活了许久,才除掉李章身上烂得粘在血肉里的衣裳碎片,上药包扎。李章在那人动作开始时就被痛醒,睁眼看见一身黑衣蒙住头脸的暗卫,咬牙又闭起了眼睛。暗卫沉默地上完药,塞了粒丸药至李章口中,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吞咽,手指合着下巴一捏一送,已把丸药推入了腹中。
李章终是再次睁开眼睛,低声问了一句:&ldo;……大人?&rdo;
暗卫点头,轻声说:&ldo;大人让公子自己保重勿要置气,须知天无绝人之路。&rdo;
李章无言,眼望虚空不知想着些什么,很快又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暗卫悄悄退了出去。
三天后,刚能下地的李章又被带到周氏面前例行训诫,周氏瞧着他苍白瘦削却精致如画的面容,越看越觉得狐媚得厉害,想起城中悄悄蔓延的流言,更觉得传言非虚,竟让人找来一盆狗血,当头泼了李章一脸一身。
李章一愣之下只道周氏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法子,也没在意,只是抬手擦去流下眼眉的血迹,由得人把自己锁跪在院中。天色挨晚时,周氏着人请来的道士开始在院中做法收妖。那道士围着李章又念又跳,一边洒着符水,一边把手中的桃木剑舞得扭扭捏捏。四周围满了看热闹的宫人和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