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棠瞧见他的神情,顿时就明白了他的心思。她看着他黯然的神色,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别难过了,都过去了,你父王也一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的。”
陈嘉琰看着她落在自己肩上的玉手神色一怔,沈画棠此时才察觉到不妥想把手缩回去,却被他猛地一把握住,他握住她冰凉的指尖突然感觉到了上面的薄茧。沈画棠慌忙想抽手却被他使力紧紧握住,沈画棠急得脸色更红了:“你放肆!”
陈嘉琰看她涨得通红的小脸,心里积攒了许久的阴云似乎稍稍散去了一点,他握紧她的手拉着她朝屋里走去:“外面太冷了,你跟我进来,我就放开你。”
沈画棠也觉得冷了起来,只好由他扯着跟他走进了屋里。屋里几个精巧的暖炉正熊熊燃着。一个身穿红色滚白边夹袄的丫鬟正捣弄香炉,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草木清香。那丫鬟见主子走进来忙规规矩矩地站好,白皙的脸蛋上眉目生得极其秀致妍丽,看得沈画棠不由得一惊,心想这王爵世家的丫鬟果然就是不同凡响。
陈嘉琰依旧扯着沈画棠的手,看见那丫鬟脸上露出一丝不快:“你出去吧,不必再来了。”
那丫鬟恭顺地应了一声,垂手低头走了出去。
沈画棠见陈嘉琰还不松开她,神色之间不由得有些恼怒,便淡淡讥讽说:“书香淡雅,这红袖添香的乐趣想必王爷深有体会了。”
陈嘉琰非但不恼,还笑了起来:“沈姑娘不开心了?”
“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沈画棠甩了甩他扯住自己的手,“王爷可以松手了吧。”
陈嘉琰有些不舍地慢慢松开手,沈画棠本来冰凉的小手被他暖得温热,心头突然砰砰急跳有些不敢看他。
陈嘉琰看起来比镇定多了:“既然来了,沈姑娘就坐吧。”
沈画棠有些忐忑地在一把红漆木雕花椅上坐了下来,还特意坐得离陈嘉琰远了些,清澈的眼睛如小兔子一般不安地瞅向他。
陈嘉琰看着她的眼神,唇角不由得逸出了一丝笑意,他端起放在面前紫檀木雕螭纹鱼桌上的月白釉缠枝莲纹茶壶,给沈画棠倒茶。
沈画棠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扯住他的袖子:“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
陈嘉琰看向她的眼睛:“跟我很见外吗?”
沈画棠不知该如何回答,离他那么近,他英毅俊美的面庞更是一丝不拉地收入她眼里。沈画棠缩缩脑袋,突然垂下头怂了。
陈嘉琰好笑道:“你不要觉得我娇生惯养行不行,我父王他从小就把我扔在军营里不管,八岁就让我自己去驯服烈马,咳还有那些丫鬟什么的,只是做个摆设而已。从我小时候父王就不叫人伺候我,什么都叫我自己干的,所以沈姑娘你不必不好意思。”
沈画棠听得耳根都红了,他这是在向她解释?
猛然发现自己还扯着他的袖子,沈画棠慌忙松开手,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
陈嘉琰替她倒好茶,突然瞥见了少女发红的小巧耳垂,少女的皮肤泛着一种晶莹的透明,细嫩纤弱得让人想去碰一碰。
陈嘉琰心跳加速地坐下来,突然笑了笑说:“沈姑娘,其实我已经没事了。父王都过世那么久了,我若是还像个姑娘一样的难过感伤,父王知道了指不定得怎么骂我呢。只是皇兄不放心我,非觉得我心里还有事儿,弄得我现在这么落魄的被停职在家,连你也开始担心我了。”
“我才没有担心你!”沈画棠立马气鼓鼓地反驳说,“若不是你姐姐非要我来,我才不来!”
陈嘉琰愣了一瞬,慢慢垂下脸来,长长的睫毛覆盖住少年眼中的情绪:“我知道你难道就不能承认担心我,让我高兴一下吗?”
沈画棠突然觉得自己无比的罪恶,陈嘉琰毕竟几次三番地帮过自己,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忘恩负义了她有点心虚地缩缩脑袋,可这讨厌的封建社会又不允许她去拍着陈嘉琰的肩膀去大方道歉“哥们,我刚才说的全是屁话你别放在心上。”她只得小心地瞅着陈嘉琰的神色,用满是抱歉的语气支支吾吾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
陈嘉琰抬起头冲她一笑,那笑容里的阳光明朗让沈画棠心里微微一痛。
“你本来就没什么理由担心我,是我唐突了。”
“其实我还是很担心你的,”沈画棠后知后觉地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无所适从地垂下脸轻轻说,“所以你不要这样子了。”
陈嘉琰怔了一下,半响突然慢慢弯起唇角:“好。”
沈画棠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爽快,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惊讶地投向他,陈嘉琰又是冲她轻轻一笑说:“我真的没事的,只是父王骤然离去我有点接受不了。母妃去得早,是父王一个大男人把我带大的,虽然吧方式粗暴了点。”
沈画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神采飞扬的眼眸之下来不及掩住的伤悲,少年的整张脸庞在清新的草木香气里都格外生动起来。沈画棠不由得怔怔想,他长得可真是好看啊,也不知道以后谁才能有这么大的福气嫁给他。
“可是他就这么走了,把什么都扔给了我,我知道这个担子有多重,”陈嘉琰的神色突然就有些怔忡,“沈姑娘,我还没有准备好,我好害怕叫父王失望再也没有父王在前面为我遮风挡雨了,大齐,也再没有父王这个能扛起一切的战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