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二夫人身后,隔着幕帽看不真切,她扶了白露的手,缓缓前行。左转右转,不知走过了多少廊阁甬道,在三间精舍的小院子前停下。
丫头们垫了垫子在梨花交椅上,二夫人帕子轻抚两下,坐了。端起刚沏好的茶饮了一口,舒口气,“先歇一会儿,咱们再去烧香。”
沈清柔全程脸红红的,眼睛晶亮,也不吵着要出玩儿,也不跟孟玉拆搭话。二夫人看看两个姑娘,笑眯眯的坐着。
等了大概有一刻钟的功夫,二夫人身边的妈妈进来,笑嘻嘻地在二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二夫人便起身理了理裙子,带着两位姑娘出门。
从厢房转过来,还没到大厅上,迎头遇上一群人。当头的妇人穿着华贵,锦绣玲珑,珠光宝气。
孟玉拆细细的打量了几眼,那妇人身后跟着一位公子,形容俊俏,只是身子稍显单薄,脸色白皙;还有两位姑娘,只看个头,大的跟沈清柔差不多,小的与孟玉拆无异。
双方一见面,二夫人便亲热的迎上去,一顿寒暄,两位夫人准备一道上香。拜了正殿的三清四御,一行人便走到那位夫人下榻之处。
“我这里近些,咱们坐会儿,再去后殿瞧瞧。”那位华服夫人如是说。
孟玉拆不清楚对方身份,跟在最后进了门。二夫人笑道:“柔丫头,玉丫头快来拜见窦夫人——这是我家那个姑娘,你还没瞧过呢。”
拉了沈清柔的手给窦夫人看,沈清柔早把幕帽摘下来,此刻微垂着头,不胜娇羞的行礼,声若蚊蝇。窦夫人拉着沈清柔看,从手上滑下一只苍翠欲滴的手镯,套在沈清柔手上。
“今儿出门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千万莫嫌弃,拿去玩罢。”窦夫人对二夫人道,将目光转到孟玉拆脸上,定了一瞬,脸上展开笑,“哎哟哟,这是哪家的姑娘,这样的标志,我活了这些年,倒是头回见。”
一时间屋里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脸上,孟玉拆微微一笑,白皙嫩粉的脸上爬上一抹嫣红,水灵漆黑的眼珠。清清灵灵的站在二夫人身边,满室生辉。
二夫人将孟玉拆推到窦夫人跟前,“你不认得她,这是我家老夫人外孙女,回来之后不大出门的。”
窦夫人帕子按在嘴角,想起来同辈的沈家大姑娘,一阵唏嘘,“几年不见,姑娘这么大了——你该叫我一声姨妈呢,这镯子也拿去玩罢,不值当什么,千万不要嫌弃。”
孟玉拆便偷偷去看二夫人,见她点头,这才受了礼,拢进袖子又行礼退下。窦夫人带来的两个姑娘也上前来给二夫人行礼。
想必两人都是嫡出,长相很有些窦夫人的影子,大的那个鹅蛋脸,鲜眉靓眼,笑的和善。小的那个皓齿明眸,干净俏丽。
二夫人给了见面礼,拉着两位姑娘的手,是夸了又夸,直把人夸的脸红了。孟玉拆微微笑着,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朝她眨了眨。
窦夫人身边一子两女,那位少爷名叫窦靖轩,行了礼便退下了。大姑娘窦萱拉着沈清柔说话,二姑娘窦雁便擎住孟玉拆的手,笑嘻嘻道:“你跟我见过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每个人都不一样啊,孟玉拆便道:“你跟其他人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窦雁反问,孟玉拆眉头轻挑,“哪里都不一样。”
“你真是有意思极了。”窦雁笑眯眯的。
笑的声音引的其他人都看过来,窦夫人便道:“今儿庙会热闹,咱们带姑娘们去逛逛,不枉费跑着一趟。”
于是两家夫人,外围丫头婆子小厮,浩浩荡荡一行人融进了人流一般。今儿天气灰阴,不见日头,伴着凉凉的风,吹佛着淮江岸堤上的青柳。
窦雁叫摊上的小零碎玩具眯了眼,这里看看,那里摸摸,落后一大截。孟玉拆被她牵着,对这些小东西也极感兴趣。
有一家小贩摊上卖的香木雕的十二生肖极有意思,栩栩如生,憨态可掬。孟玉拆正要叫窦雁来瞧,一转眼不见了人。
白露与谷雨只顾着她,还要注意来往的人,也没注意,“姑娘莫急,窦姑娘身边也有几位姐姐看着,还有窦家下人,丢不了。”
人不见了,她也没心情逛了,便放下手上瞧了半日的弯角水牛,准备走。
“既然喜欢,就买啊。”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拿起水牛,笑吟吟的看着她。
孟玉拆四下了望望,不见窦家人也不见沈家人,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那人哼了一声,“想来就来了。”一下抛起手中的木头牛又接住,叫小贩将十二生肖都包起来。
然后将包装的小盒子送到她面前,“这个挺好看,你拿回家去。”
孟玉拆低头看了一眼,下意识好好抱着。赵楚铮舒坦了,护着她往路边走,“今儿怎么有空出来了?”
“二舅母来见窦家的人,我跟着出来玩。”她老实的回答。
赵楚铮摸摸下巴,沉默了片刻,“窦家的人啊,温成伯家的?”他施施然的背起手,随口道:“见到他家公子了?怎么样?”
虽说的漫不经心,指尖轻轻捏住,耳朵侧着听的认真。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头攒动,叫卖声吆喝声盈耳。
被他护在里边,只感觉周身的安宁,孟玉拆甩着腰上的穗子,“还行罢,长相挺周正,瞧着是个温和易相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