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施展了些自信是相当勾人的手段,可屡屡在无奇处碰壁,本来有些气馁受挫,可现在知道了无奇并非男子,秀秀在惊讶之余心里反而松了口气,甚至有点点的高兴。
毕竟,并不是她的手段不够高长的不够美,而完全是无奇自己的原因。
姑妈却没领悟女儿的喜悦,反而在旁边惶惶然的:“我的天,这可如何是好,她既然是个女孩子,女孩儿不在闺阁之中安安分分的,跑到外头去跟男人一样胡闹做什么?竟还跑到吏部那样紧要的地方去……这、这简直是捅破天!哎,表弟怎么犯糊涂让自己的女儿去干这种能掉脑袋的事儿?再说,女孩子哪里能在外头抛头露面的,又哪里能跟男人似的当差,这不是丢人现眼吗?”
秀秀正有些沾沾自喜,听到姑妈说了这些话,便皱皱眉,可也没有反驳。
谁知窦玉从门口跳了进来,叫道:“表哥才没丢人现眼!不许这么说他!”
“你、你这小子……”姑妈有些吃惊,窦玉很少主动开口,没想到今儿一开口,竟是给无奇说话,她又道:“你、你都听见了?”
窦玉不答。
姑妈见状,知道他必然是听见了,当下嘱咐道:“玉儿,这话暂时别说出去,咱们自己知道了就行了啊!……什么表哥,那不是表哥,是你表姐了!哼,生得明明是个女儿,干什么装儿子啊!”
窦玉听她说这个,却又不乐意了,攥着手叫道:“不管是表哥还是表姐,都对我很好,反正不许你这么说她!”
姑妈瞪大了双眼,匪夷所思地:“小兔崽子,反了你了?你……是吃力扒外了不成?敢说起你娘来了?”
窦玉瞪了瞪她,转身跑了出去。
“你给我回来,混账东西……你去哪儿?”姑妈叫了声,没叫住儿子,便回头对秀秀道:“你弟弟吃错什么药了?好好地替个外人说话!”
秀秀也有些诧异窦玉居然主动维护无奇,闻言便道:“娘,其实不怪玉儿他小孩子生气,连我也听不下去了,关于平……平表妹,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她的吧,我记得你还没口子的称赞他、呃……你说她小小年纪就这般能干吗?还说她将来前途无量呢。”
姑妈瞠目结舌:“那、那时候我不是不知道她是女孩儿嘛!”
搪塞了这句,又道:“连你也替她说话?你们是一起合伙起来造反?你弟弟年纪小不懂事也罢了,你可不能也不懂事,你想想看,外头风言风语的,说瑞王殿下‘失踪’,生死还不一定呢,这可跟平平脱不了干系,倘若真是这样,再加上她女扮男装当官的事情,这府内还有个好儿?”
她越说越是害怕,忍不住又道:“这、这咱们是来投靠的,该不会连累咱们吧?秀秀你说,咱们该不该赶快搬走?”
秀秀没想到她连这个也想到了,当下皱眉道:“娘,你这是不是也太过见风使舵没情没意了,咱们自打上京来,府里可从来没有薄待过,如今才出了一点事,你就听风就是雨的张罗要走?要走你只管自己走,我可是不会在这会儿离开郝家的。”
秀秀说完后,也不再理会姑妈,抬腿往门外走去。
“你、你又去哪儿?”剩下姑妈呆呆地立在原地,半天才目瞪口呆地道:“小兔崽子们,翅膀都还没硬了呢?怎么没一个省心的!”
郝府,阮夫人的上房。
绢绣的屏风上,是一副苏汉臣的《秋庭戏婴图》。
秋日的庭院之中,花正好,两个身着锦衣、粉妆玉琢的小娃儿在太湖石跟大朵的花簇底下,头碰头地凑在一块儿,他们正在玩当时流行的推枣磨的游戏,身后的花丛旁边还散落着其他各样的玩具。
蔡瑾玄凝神看着这一幅图。
不知为什么,看着画上两个小童天真无邪的眉眼,他像是能看出府内的女主人的心意,知道她为什么会特意放这么一幅图在这里。
隐约有环佩声响,蔡瑾玄抬头,看见屏风后影影绰绰地有几道影子出现。
然后,一个丫鬟走了出来,行礼道:“让您久等了,请入内说话。”
蔡瑾玄目不斜视,从屏风后走了进内。
屋内,阮夫人立在长桌的旁边,目光蜻蜓点水地跟他一碰,便屈膝道:“给您行礼了。”
蔡瑾玄一点头:“夫人不必多礼。”
阮夫人道:“蔡侍郎请坐,看茶。”
“不必,我说几句话就走。”蔡瑾玄制止了,然后他特意扫了扫身旁的丫鬟。
阮夫人的眉轻轻一挑,微微抬手。
莺莺悄悄地退回了屏风之外。
蔡瑾玄这才一撩袍摆,在太师椅上落座,他垂眸淡淡道:“我知道夫人不想见我,所以我只能自己来找你了。”
阮夫人却仍是垂手站在他的对面,闻言淡淡道:“蔡大人这是从何说起,不知大人亲临,有何贵干。”
蔡瑾玄欲言又止,盯着她道:“夫人这是明知故问?外头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你竟不知道我为什么而来?您倒是一如既往稳的很啊!”
阮夫人微微一笑,这才抬眸,却仍不动声色地说道:“再满城风雨,那也是我郝家的事情,跟蔡大人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目光相对,蔡瑾玄眉头紧皱,终于他将头转开,淡淡说道:“我本来也不想管此事的,可是……阮凌寒,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欺君的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