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轻哼一声,“缉拿乱党的事,朕已让七郎去办了,太子还是好好反思一下,该如何居安思危。”
太子脸色微变,正想辩驳,但看到皇后蹙着眉朝自己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激怒皇帝,虽心有不甘,只能咬牙退下。
李谏看了李飞麟一眼,原来他刚才说找皇上讨的差事,便是这一桩。
场面有些尴尬,裴太妃识趣地打圆场,“皇上,年轻人谁没个犯错的时候,不经磨砺如何成器?今儿可是个喜庆日子,皇后为今晚的宴席费了不少心思,皇上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才是。”
“太妃说得是。”皇帝余气未消,但见裴太妃开口,语气总算缓和下来,侧头朝皇后道:“皇后辛苦了,开席吧。”
皇后暗自松了口气,从来没觉得裴太妃这么顺眼过。
鼓乐奏起,宫娥执壶端盘,在席间翩翩游走,为一众宾客斟酒上菜。殿中灯火辉煌,十多名胡姬在鼓乐声中飘然而致,跳起胡璇舞,宾客们一时忘了刚才的不快,推杯换盏,花萼相辉楼里一阵阵欢声笑语。
李谏低声问正大快朵颐的李飞麟,“你怎么忽然想到掺和那事了?这差事可不好当,没的两头得罪。”他心知肚明,此事多半是宁王暗中捣鬼,挑拨他和太子,太子背了个大黑锅,所谓的乱党根本无中生有,那些江湖中人只是恰好冲了出来,担下乱党的罪名。
李飞麟放下手中的脍肉,轻呷一口酒,“我自然知道,你放心,我会避重就轻的。反正此事又不能深究,说白了,只要把那日涉事的江湖毛贼随便捉几个来问罪,便是大功一件,如此便宜的事,何乐不为?”
李飞麟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此事宁王做得滴水不漏,没人能抓住他的把柄,他讨这个差事,不为查宁王,更不为替太子开罪,既然那些江湖人士充当了“乱党”的角色,那他抓几个“乱党”回来交差,便是功劳一件了。
“哟,长进了。”李谏和他碰了碰杯,“不过……那些江湖中人可不是吃素的,那日闹的动静这么大,他们难道还会坐在那儿等你捉不成?”
李飞麟挑了挑眉,嘴角微勾,“我自有妙计,到时别说几个,没准能一网打尽。”见李谏依旧看着他,带着明显的怀疑,于是压低声音道:“那伙人不是在找一个叫步云夕的女子吗?我打算设个局,命人假扮步云夕……”
弦乐之声在殿中缭绕,如珠落玉盘。
殿前的廊檐垂着轻纱帷幔,风一拂,飘飘袅袅。二十多个胡姬自帷幔中转出,一手叉腰、一手擎起,扭动柔软的纤腰,踏着鼓点飞快旋转,裙摆似花瓣扬起,露出胡姬们的玉足,环在手臂上的彩带随着她们的旋转如风翩飞,引来阵阵喝彩声。
步云夕两眼一直盯着胡姬们看,耳朵却没闲着,李飞麟的话一字不漏全听进去了——“步云夕”三日后将出现在曲江池畔的花间楼,届时花间楼将布下天罗地网,来个瓮中作鳖。
这小子,心真是大。
李飞麟得意洋洋,几乎想为自己的聪明睿智拍案叫绝,举杯待饮时看到步云夕淡淡看了自己一眼,那双潋滟的眸子,似笑非笑,眼底却凉凉的,他的心没来由咯噔一跳。
李谏略一沉吟,“我觉得不妥,诚然那些人冲着步云夕,或许真会上当前往花间楼,可那日你也见到了,皆是忙命之徒,若真的动起手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到时别吃不了兜着走。”
李飞麟回过神来,忙别过脸,把杯中的酒大口喝下,“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说着把手搭到李谏肩上,笑着道:“我虽一心想立功,但更想替您老人家报仇雪恨。”
李谏嗤了一声,“我又没死,要你报什么仇?”
“哟,话可不是那么说,那个罪魁祸首步云夕,差点害死九婶婶,你想想,大婚当天便死了发妻,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你命中带煞克尽六亲,以后谁还敢嫁你?她坏你名声,我这个当侄儿的,替叔叔报仇义不容辞。”
李谏的脸色倏地一变,连握杯的手都抖了抖,溅落几滴酒在步云夕袖上。他抱歉地朝步云夕一笑,随即将李飞麟的手打落,从牙缝中挤出话来,“还真让你费心了。”
李飞麟笑嘻嘻地揉了揉手腕,“咱们俩,客气啥。”
“看来你是打算连步云夕也一并打入网中了。”李谏冷冷看他一眼,“说吧,为何盯着那个女人不放。”
李飞麟一怔,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哪有……哎哟,真腊白象!婶婶快看,那是真腊国进贡的白象,极其希有,上回见到还是在父皇的寿辰上……”
真腊国每年都会遣使者到长安,进贡的礼物中,最珍贵的莫过于这种白色的驯像,它们经过驯兽师训练,会做诸如跪拜、跳舞等动作。
此刻宽敞的大殿中央,三头披红挂绿,头戴花冠的真腊白象,正屈起前腿,卷起象鼻轻叩地面,朝帝后跪拜,随后用鼻子将头上花冠摘下,放在玉阶下算是献礼,引得皇帝开怀大笑,大声叫好。
步云夕还是第一次见到大象,大开眼界,心想今晚没白来,将来若是见到玉书哥哥,有得向他炫耀了。
“婶婶在肃州时,可有训养海东青?听说那边的人都喜欢训鹰。”
“婶婶想必骑术了得,你的座骑是什么品种?可有起名?”
“婶婶练的是刀还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