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ddot;哥老会匪,总以解散为是。湖南大乱,自须全数避乱远出;若目前未乱,则吾一家不应轻去其乡也。
澄弟左右:
闻弟与内人白发颇多,吾发白者尚少,不及十分之一,惟齿落较多。精神亦尚能支持下去,诸事棘手焦灼之际,未尝不思遁入眼闭箱子之中,昂然甘寝,万事不视,或比今日人世,差觉快乐。乃焦灼愈甚,公事愈烦,而长夜快乐之期杳无音信,且又晋阶端揆,责任愈重,指摘愈多。人以极品为荣,吾今实以为苦恼之境,然时势所处,万不能置身事外,亦惟有做一日和尚撞一口钟而已。
哥老会匪吾意总以解散为是,顷已刊刻告示,于沿江到处张贴,并专人至湖南发贴,兹寄一张与弟阅着。人多言湖南恐非乐土,必有劫数。湖南大乱,则星冈公之子孙自须全数避乱远出,若目前未乱,则吾一家不应较去其乡也。
南岳碑文,得闲即作,吾所欠文债甚多,不知何日可偿也。此间雨已透足,夏至插禾尚不为迟,但求此后晴露耳。&iddot;
致诸弟同治十年三月初三日金陵
&iddot;沅弟移居长沙,住乡住城各有好处,一二年后仍望搬回廿四都,无轻去桑梓之邦。
&iddot;吾乡显宦之家,世泽绵延者本少。自问服官三十馀年,愆咎丛积,恐罚及于后裔。望兄弟互相切磋,以勤俭自持,以忠恕教子,庶几不坠家声。
澄弟沅弟左右:
久未寄信,想弟望之殷殷。承寄腊肉等件,极多且佳,谢谢!
沅弟挈家移居长沙,不知即试馆分之公馆否?住乡住城,各有好处,各有坏处。将来一二年后,仍望搬回廿四都,无轻去桑梓之邦为要。省城之湘乡昭忠祠索余匾字,自当写就寄去。惟目光昏蒙,字比往年更劣,徒供人讪笑耳。澄弟目光亦坏,申酉至卯刻直是废人,不知两目同病乎?一目独苦乎?沅弟亦近五十,追来目光何如?牙齿有落者否?夜间能坐至四五更不倦否?能竟夜熟睡不醒否?刘同坡翁恤典一事,即日当查明,行知湖南本籍。刘文恪公之后,至今尚有男丁若干?光景尚不甚窘否?
吾乡显宦之家,世泽绵延者本少。吾兄弟兵叨爵赏,亦望后嗣子孙读书敦品,略有成立,乃不负祖宗培植之德。吾自问服官三十馀年,无一毫德泽及人,且愈咎丛积,恐罚及于后裔。老年痛自惩责,思盖前愆,望两弟于吾之过失,时寄箴言。
并望互相切磋,以勤俭自持,以忠恕教子,要令后辈洗净骄惰之气,各敦恭谨之风,庶几不坠家声耳。&iddot;
致诸弟同治十十月廿三日金陵
&iddot;养生六事:饭后千步;将睡洗脚;胸无恼怒;静坐有常;习she有常;早吃白饭。
&iddot;为学四事:看阅生书;熟读旧书;习字宜有恒;作文宜苦思。--盖阅历一生之言,望两弟常以此教城子侄。
&iddot;历年有菲仪寄家乡族戚。
澄沅两弟左右:
屡接弟信,并阅弟组织泽等谕帖,具悉一切。兄以八月十三出省,十月十五归署。在外匆匆,未得常寄函与弟,深以为歉。小澄生子,岳松(崧字与岳字重复,应写此松字)入学,是家中近日可庆之事。沅弟夫妇病而速痊,适朱氏侄女生子不育而不甚忧闷,亦属可慰。
吾见家中后辈,体皆虚弱,读书不甚长进,曾以养生六事勖儿辈:一曰饭后千步;一曰将睡洗脚;一曰胸无恼怒;一曰静坐有常时;一曰习she有常时(she足以习威仪强筋力,子弟宜多习);一曰黎明吃白饭一碗不沾点菜。此皆闻诸老人,累试毫无流弊者,今亦望家中诸侄试行之。
又曾以为学四事勖儿辈:一曰看生书宜求速,不多阅则太陋;一曰温旧书宜求熟,不背诵则易忘;一曰习字宜有恒,不善写则如身之无农,山之无木;一曰作文宜苦思,不善作则如人之哑不能言,马之破不能行。四者缺一不可,盖阅历&ldo;生而深知之深悔之者,今亦望家中诸侄力行之。
养生与力学,二者兼营并进,则志强而身亦不弱,或是家中振兴之象。两弟如以为然,望常以此教诫子侄为要。
兄在外两月有馀,应酬极繁,眩晕疝气等症幸未复发,脚肿亦因穿洋袜而愈。
惟目蒙日甚,小便太数,衰老相逼,时势当然,无足异也。聂一峰信来言,其子须明春乃来,又商及送女至粤成婚一层,余复信仍以招赘为定,但许迟至春间耳。
东台山为合邑之公地,众人属目,且距城太近,即系佳壤,余亦不愿求之,已有信复树堂矣。菜叶、蛏(虫干)、川笋、酱油均已领到,谢谢!阿兄尚未有一味之甘分与老弟,而弟频致珍鲜,愧甚愧甚。川笋似不及少年乡味(并不及沅六年所送),不知何故?《鸣原堂文》余竟志所选之为何篇,请弟将目录抄来,兄当选足百篇,以践宿诺。祖父墓表,即日必寄去,请沅弟大笔一挥,但求如张石卿壁上所悬之大楷屏(似沅七年所书)足矣,不必谦也。&iddot;[又十一月初八日书云:]
历年有菲仪寄家乡族戚,今年亦稍为点缀。兹命彭芳四送去,乞弟即为分致。
毫末之情,知无补于各家之万一。
纪鸿拟以一子出嗣纪泽,余自十月半由苏沪归来,始闻其说,力赞成之。本月拟即写约告祖,不作活动之语。中和公出嗣添梓坪,因活动而生讼端,不如李少荃抚幼泉之子作呆笔耳。
筱荃至湖南查案,必于韫帅有碍。夔石既署抚篆,藩席另放吴公,则中台开缺,已无疑义。韫帅和平明慎,不知同乡京僚,何以啧啧评贬?宦途信可畏哉!&iddot;致诸弟同治十年十一月十七日金陵
&iddot;(现存之最后一通与弟书)
&iddot;眼蒙日甚,无术挽回,近世亦无精于眼科者,不如不治为上策。
&iddot;廿二日移居新衙门,屋多人少,殊觉空旷。
&iddot;宦途险峻,在官一日,即一日在风波之中,能妥帖登岸者,实不易易。
澄弟沅弟左右:
初八日彭芳四回家送菲仪于亲族,付去一函,不知何日可到?日内此间平安,余身体粗健,眩晕疝气诸症末发,脚肿因穿洋袜而消,幸未再发。推眼蒙日甚,无术挽回,请医诊视,云两尺脉甚虚,然尚可以补救;惟目疾难治,近世亦无精于眼科者,不如不治为上策。署中大小平安,镜初、健斋前往署中,近皆归去,竹林亦即日告归。留此者惟陈松生、欧阳仲谐、刘康侯,本月廿二日移居新衙门,屋多人少,殊觉空旷。
聂宅世兄尚无来江之信,渠中间有一函,商及送女至粤成婚,兄回信仍请送男来江,故耽延一二月也。
接澄弟十月廿八日信及十一月初三与纪泽信,知刘、王二公急欲借洋饷六十万。余前复情虽已允许,而仍多筹商为难之辞,不知韫帅接到后如何定计?新任上海沈道月内必来敝处,当再与熟商之。湘省督销局入款分拨甘省淮军,留湘用者无几,能还此巨款否?李筱帅查办之案已就绪否?韫帅无大处分否?宦途险峻,在官一日,即一日在风波之中,能妥帖登岸者实不易易。如韫帅之和厚中正,以为可免于险难,不谓人言藉藉,莫测所由,速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