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转头,眼角的余光掠过了狄青。
狄青正喝着头盔的酒,不知怎地突然呛了口,连连咳嗽。
东厢中烛光盈盈,一个宫髻高耸的倩影映在窗上。丁宁在窗外,开口问:&ldo;雪鸿?&rdo;
门开了。一个碧衣侍女开门后便退了下去。一个宫装的绝色丽人站在门边,敛襟福了一福:&ldo;丁少将军。&rdo;待她缓缓抬起头,熟悉的脸上却没有了以往的神色,仿佛变了另一个人似地。
她真的变了。如此的高贵娴雅,如此的风度绝伦,的确是皇室的风范。她静静看了他一样,低头,用一种毫无疵瑕的贵族声音道:&ldo;夜已深了,丁将军还是请回吧。&rdo;
丁宁没有走,他掩上了门,问:&ldo;雪鸿,你真的回京城了?&rdo;
未央郡主笑了:&ldo;别叫我雪鸿,雪鸿已经死了。我是未央郡主,你的未婚妻。&rdo;
门一关,未央郡主的话就不同了。不错,伊人已化为云烟,一去不返。冰梅,还有……雪鸿。
未央郡主梦呓般地道:&ldo;我一直病了二年,病得几乎死掉。直到半年前,我才好了起来。&rdo;她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ldo;你以前从未见过我,对不对?&rdo;她的笑,有一种冷冷的嘲讽。
她一直……病了二年?也许只是在这两年中,她只是以&ldo;雪鸿&rdo;而活着的吧?
丁宁过了很久,才道:&ldo;是的,我从未见过你。&rdo;
※※※
夜已深了,一切都静了。只有一个地方还亮着灯。马棚里。
马夫当然已换了人。这个江南来的小伙子可没有狄青昔日的勤奋,他此刻已缩在草堆中打起了瞌睡。突然,一阵&ldo;唰唰&rdo;声让他睁开了眼皮。
&ldo;啊?&rdo;他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一个白衣女郎挽着袖子,正在洗着马匹。她的美并非以笔墨所能形容,带着三分清丽、三分柔媚、三分端庄,还有一分仙气。她全身白衣似雪,却在干着这样的脏活。可她却仿佛干得很熟练了。
&ldo;你……是人……是妖,还……还是仙?&rdo;马夫结结巴巴地问。
白衣女郎抬头,神色古怪地笑笑:&ldo;我帮你洗马,你高不高兴?&rdo;她的语音柔媚而亲切,让人听了有说不出的舒服。马夫不由道:&ldo;当然……高兴了。&rdo;有这样美的人肯光顾这儿,他怎能不高兴?
白衣女郎叹了口气:&ldo;嗯,你比他好,你比他好……&rdo;
她一低头,两滴泪簌簌地落了尘土之中。
马夫见她哭了,方想关切的问几句,只觉腰间突然一麻,一阵睡意袭来,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
白衣女郎继续洗着马,过了一会儿,她把手搭在马头上,淡淡道:&ldo;狄青,为什么不进来?&rdo;她对着空气发话了。门开了。门外果然有一个人,一个戎装的年轻将领。
狄青。他走进了马棚,剔亮了那盏风灯。灯光明明灭灭,映着他的脸。他的脸仍是那么清秀,目光仍是那么明亮,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更多了一份指点江山的从容。
未央郡主抹了抹汗,直起腰来。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站了很久。
&ldo;辟疆剑?&rdo;未央郡主看见他佩的长剑,问,&ldo;你如今真是出头了,名动边关了,狄将军。&rdo;
狄青没有说话,他在慢慢调节好自己的感情,不让一切有差错。也许,他今夜根本就不该来,可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不由自主地会转到这儿,仿佛他知道她也在这儿。或许,他是在期待她说些什么,或是想对她说些什么。过了许久,狄青才俯下身,抓过了铁锨,铲起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