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听完徐忠描述的那支由袁府家丁组成的京师独立团的可怕之处后,只见这赵宽眼角微不可察地一抽。随即,便见他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道:“徐大人得此神枪队护卫,还真是令人羡煞的紧。不过京师县衙隶属我京兆府,所以大人要将京师独立团编入衙门,还得带他们去我京兆府留下文书画像,以方便入册。”
徐忠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
当下扭头朝门口呼唤道:“袁团长。”
袁小山应声入内。徐忠道:“你且带着京师独立团的百位同僚,随赵大人一道前往京兆府留像造册,以便能正式加入我京师县衙。”
“是!”
袁小山朝徐忠敬了个大黎军礼,然后转身出门安排去了。见徐忠如此配合,赵宽满脸欣慰道:“徐大人初掌京师县衙,想必还有不少业务需要熟悉,那本官就不打扰了,这便告辞。”
徐忠颔首冲他拱手施礼道:“下官恭送赵大人,赵大人一路走好。”
目送赵宽的背影消失在内院门口,徐忠却没有成功令这位京兆尹入套的喜悦,而是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这一刻,他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个京兆尹赵宽,同样是天盟的一份子无疑。可明明计划非常成功,他没有经过京兆府,直接强行革职了三十八名衙役,从而惊动了赵宽到场。接着,徐忠再向他展示了自己准备编入县衙的百人火枪队的强大,暗示赵宽,若要对天盟的叛徒苏庆丰下手,最好的机会便是趁今天火枪队立足未稳之时。而赵宽果然上当,以要为这百名袁府家丁造册画像作借口,将他们调离京师衙门。如此一来,衙门内所仅剩的武力,便只有那四十名不到入职均在两年之内的菜鸟衙役了。此刻,是京师衙门防卫最为薄弱的时期。也是天盟出动神秘高手暗杀叛徒苏庆丰的绝佳机会。所以接下来,徐忠要做的,便是静静等待这些杀手上门了。然而,不知为何,此时的徐忠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宁愿自己的计划失败,天盟杀手并没有如自己所预料的那般出手,只因那样,还能证明这个京兆尹赵宽尚未被天盟所同化。只可惜,事实证明,他的计划还是成功了。登记入画造册,本可以直接在县衙进行,赵宽却舍近求远地给人拉到京兆府去,摆明了是要给天盟的杀手创造空间嘛!户部、京兆尹、京师县衙,这些都是已知的京城中被天盟所蚕食的部门,至于那些未知的究竟还有多少,官职又具体有多高,徐忠简直不敢想象。这个天盟若不尽早铲除,恐怕大黎的整个朝堂都可能会被沦陷。届时,整个大黎只怕将彻底沦为天盟的掌中之物。“大人!”
丁忧的一声呼唤,突然将陷入沉思之中的徐忠叫醒。见徐忠的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这位丁主簿拱手抱拳道:“大人,小人忽觉身体不适,想向大人请个病假,还望大人批准。”
“唰!”
蓦地,徐忠目光如电,紧紧地盯着他道:“丁主簿恐怕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怕待会儿刀剑无眼,会殃及自己这条池鱼吧?”
闻言,丁忧面色微变,但还是尽量保持一份镇定,道:“大人这话是何意,怎地小人听不太懂?”
徐忠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跟本官装傻充愣,以为本官猜不出你心中的盘算?眼下天盟的杀手即将潜入我县衙处理苏县丞这个叛徒,你身为告密者唯恐待会儿会被误伤到,所以想提前跟本官请个病假撤离现场,本官说的对也不对?”
“你……”丁忧顿时差点没吓得亡魂皆冒,惊骇欲绝道:“你……大人你都知……知道了?”
“哼,就你那点微末道行也能瞒过本官这双慧眼!”
徐忠寒声道:“今天你丁忧哪里也不许去,本官就让你亲眼看着本官是如何瓮中捉鳖的!”
“嗡!”
听完徐忠的话,丁忧只觉脑际一阵嗡鸣,大脑瞬间失去了半点思考的功能。此时此刻,他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所有谋划都在徐忠的掌控之中。不,不仅仅是自己。丁忧满脸惊恐地望着对面的徐忠,心中犹如掀起了滔天巨浪道,就连京兆尹赵大人似乎也落入了他徐忠的算计!约莫过了一刻钟,这个点正值午时三刻,寻常人此刻饭后都或多或少会有些困顿。一道青影借助街边的屋脊瓦砾作掩护,很快便来到了县衙内院的院墙上。他以一对手掌撑住整个人,如一只猫般蜷缩在院墙砖瓦间,竟而瞒过了大门口的四名衙役守卫,轻轻松松纵身掠进了内院。但他的双足并没有落地,而是如猿猴般以四肢倒挂在内院的廊檐处,仿佛壁虎似的,沿着廊檐的木构顶迅速攀越着。很快,他便依照事先得到的讯息,停在一间西首的偏房外檐上。然后,就见他双脚勾在外檐一根突出的外墙梁头处,上半身吊在下方,双手堪堪够到窗牖的顶部。旋即,便见他将右手探入怀中,掏出一杆小指粗细的竹管,竹管一端被削成刀尖般锋锐,很轻易就在窗牖的油纸上捅出一个小孔。他将右眼凑近小孔,确定里面正提着一杆毛笔伏案疾书的山羊须瘦削中年正是自己今次所寻的对象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当下将竹管尖口对准小孔,往里吹入一阵青烟。片刻之后,那伏案书写的瘦削中年便“咚”地一下晕倒在了桌案上。这人四下打量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这里,遂一个纵身翻下梁头,轻轻推开房门,闪身掠了进去。探手自腰间摸出一柄尺许长的短剑,这人蹑手蹑脚缓缓朝几案上晕倒的瘦削中年靠近。待走到对方身前不足半尺,正当他挥剑朝对方的喉咙狠狠刺去时,却骤然发现对方原本紧闭的双眼竟“唰”地一下张了开来。那人咧嘴一笑道:“终于肯来了么?本官等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