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侨忍不住感慨万千。
“这花旗美利坚之百姓,生活的确要比我东华之百姓要好太多了,你看这夜市上,布衣黔首,力工役夫,皆能食上些许肉食。而我东华百姓,条件稍好些的,往往一月也未必能吃上一次肉。”
“此外,即便是两京之一的顺天府,到了宵禁之时,也是一片漆黑,唯有青楼歌坊彻夜通明,哪能有这繁华夜市?”
“这煤气路灯,蒸汽车,也都是只有皇宫里才有的稀罕物,老百姓们哪里用得上啊。”
“这些高楼大厦也没有,在咱北直隶,房子都是用土胚碎砖造的,上面蒙上些草秸泥灰,就算是屋顶了。”
“这革新真的得搞,不然国家永远也不可能富强。”
裴元侨来到波士顿这些天,颇有种目不暇接的感觉,他之前曾和在东华的一些蒸汽教会的传教士交流过。
可百闻哪如一见?
“老夫原先还只道这是那些西夷传教士之吹捧,对此颇为不屑,谁曾想,看这景象,倒不是吹捧,更像是谦虚了。”
张怀生皱了皱眉,打断道:“波士顿是这马萨诸塞的首府,整个花旗美利坚,能比这座城市还要繁华的,也不过寥寥,倒也不必过度吹捧。”
“瑾瑜,你这些年来在外闯荡,倒是对这西夷洋务颇为通晓啊,是老夫见识短浅了。”
这一路上,裴元侨跟张怀生喋喋不休,说的他烦不胜烦。
仿佛他们还真成了什么亲近的长晚辈关系,
但裴元侨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说个不停。
“唉,也难怪当初你父亲去了一趟泰西,便坚持要搞革新,我泱泱东华,的确已落后于泰西诸国多矣。”
“只是老夫仍觉得这泰西百姓,寡廉鲜耻,不通礼义教化,不如我东华儒学文教之功。”
“所谓东学为体,西学为用,才是上上策,也不必招致朝中大臣们太多攻讦。”
“瑾瑜,你也别嫌老夫话多,这几天我也是心有感触,却也无从宣泄。”
张怀生无奈道:“你说你的便是。”
一路返回使馆,再没碰到袭击。
。。。
东华驻波士顿使馆,用的是一家旧别墅,没什么租界,使馆界之类的东西。
别墅中,灯火通明。
军士们在得到消息后,立刻全员戒备了起来。
张怀生彻夜未眠,在客厅的桌子旁坐下。
他本来还想着同军士们聊聊武术上的一些问题,结果他们在得知了张怀生的身份后,无一人敢同他交谈。
毕竟,他现在还背着个朝廷钦犯的身份,不招人待见也属正常。
张怀生倒也没多少失落的感觉,虽然表面上看着像是同胞,可他们也就表面上像罢了。
这个时代,能懂张怀生的人,也就副人格一个罢了。
真撤了他的通缉,让他回到东华,那里也没什么可值得他怀念的东西了。
张怀生随手翻开桌上一本书,名为:《海国图志》,作者是魏源。
上面还有些许标注,可见裴元侨这段时间来,应当没少翻看此书。
刚看到序言,张怀生便忍不住哂笑一声。
此书序言为:“是书何以作?曰:为以夷攻夷而作,为以夷款夷而作,为师夷长技以制夷而作。“
裴元侨看来是受此书影响颇深,也难怪嘴上常挂着:“西学为体,东学为用”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