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去那哪儿了,御膳房了……&rdo;讪讪的开口,严五儿看出皇上心情不很好,心下将今日所有的事儿都过了一遍,末了才发现今天是该去皇后那里的日子,于是就及时闭了嘴。
皇帝却是连个冷哼都欠奉,才要翻开奏折,终于觉出了暗来,本要出口唤人进来点灯,看严五儿缩着膀子傻子似的站在边儿上,咬牙将手里的笔扔出去。
&ldo;滚出去叫人点灯。&rdo;皇帝呵斥,他不愿意宫里站那许多人看着他,也是知道严五儿这狗东西的德行,可他都当皇帝了,严五儿还是之前那个德行,简直是忍无可忍,就算严五儿在宫里要横行霸道,可该干的事儿要干,一时心里生气,简直想要将这狗崽子给揍死。
皇帝扔出来的笔将严五儿砸了个劈头盖脸,飞起的墨汁也是溅了个满身,严五儿忙忙的低头跑出殿外,等出了殿又挺直了后腰抬手召唤外面站着的几个,恢复严大总管的样子。
皇帝在里面听见严五儿在外面扬着嗓子说话,越发咬牙切齿起来,当皇帝的是他,享皇帝威风的倒是严五儿。
宫外候着的那几个奴才们,终于等了召唤,赶紧进殿去点灯,一进去就自动屏息,悄没声儿的将灯点起来然后鱼贯退出去,他们是连个告退的安都不敢请的,这宫里奴才里面敢和皇帝说话的就只有严大总管。
殿里所有的灯点起来,殿里就亮堂起来,亮堂的殿里皇帝一个人坐着,巨大的影子投在地上,同那桌椅摆件儿的影子遇在一起,于是影子们就互相作了伴儿。
须臾,严五儿将自己头脸收拾齐整进来了,这两年他得时时注意自己的仪容,他可不能给皇上丢人。抬眼瞅皇上一眼,却见皇上好像没有先前那么大的怒气,于是就悄悄站在边儿上,等着一会儿去延庆宫里。
&ldo;皇上,今天是十五。&rdo;严五儿等了老半天,不见皇帝回话,今天他没有传膳,是知道皇上要去延庆宫里吃饭的,可天已经完全黑了,皇上还没个动静儿。
皇帝终于搁下笔了,起身转出大案来,抬手狠狠打了严五儿头顶一巴掌,将个单薄的奴才小子险些要打趴下,得严五儿扯着嗓子哭嚎就神经质的抽着嘴角牵出一点笑意来。
严五儿只觉头顶像是被轰了个麻雷子,眼前发花,连气带疼哭起来,哭了几句,见皇帝走远,又甩着袖子跟上去。
严五儿一路上都抽抽噎噎,皇帝呵斥了好几声,主仆两人一路吵吵嚷嚷的走,及至要到延庆宫了,严五儿也不抽噎了,皇帝也不呵斥了,两人默默到了延庆宫。
皇帝穿着个金黄常服,他身高腿长,影子到延庆宫檐下的时候严五儿就唱了一句,于是延庆宫门口就有女子迎上来了。
&ldo;见过皇上。&rdo;迎上来的女子五官细致自带一股娇娇怯怯,本是个纤骨弱柳之姿,头身却是穿戴极反复,这是当朝中宫,萧家之幼女萧蓁。
皇帝面无表情跨进了殿里,两三步已经跨到了里间,只严五儿看见迎上来的皇后即欣喜又骇恐的眼神。
严五儿无奈,若非这宫里还有个他,下朝之后皇帝愿意张嘴的对象恐就是狗了,哎。
萧蓁进得殿里,见皇上坐在桌前已经执筷进食,他吃饭极快,不论粗细,放进嘴里几个动作就是吞咽,小心翼翼挨上前去,想要提醒他吃慢些,却是知道说了等同于白说,于是就幽怨。
不多时皇帝用膳结束,严五儿算着时辰叫了伺候浴洗的人进去,一会儿伺候的人出来,片刻之后,里面便传来了哭叫声。
皇帝衣服都没脱,不顾延庆宫里的侍人在,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耐性等皇后浴洗结束,然后便欺身上去。
皇后压着嗓子泪水涟涟,等事毕之后已是脸发白,不等她将身体盖住,皇上已经起身,三两瞬之后,外间便响起奴才们恭送皇上的声音。
皇后翻过身拿着被子捂脸痛哭。
皇帝出了延庆宫便回垂拱殿,他是皇帝,皇帝该干的他也必须要干。刚进垂拱殿,便看见先前奏折少了些的案上重又堆了许多,一如往常般坐下,皇帝垂眼便看见太傅张载的奏折。
皇帝觉着稀奇,张载从未主动上过奏折,要不是他装模作样的下个折子给他,他从来不会自己上折子。
随手翻开折子,下一瞬,皇帝如遭雷劈。
第10章相见
&ldo;哼,长成这样个讨厌的样子,连字也写的这样讨厌,丑!&rdo;
&ldo;呵,字是写的不好,若是,若是笔迹再能瘦点,最好能拙中带锋,提顿无方才好,嗯,要是有屈铁断金的意趣那就更秒了。&rdo;
犹记得她进宫之后不长日子里他见天儿去她寝宫,见她成日里不是看书就是抄佛经写大字,当时他找不出要说什么,遂胡乱说了这么一句。谁知道她听了之后竟是头一回认真接了他的话,嫌她自己写的字不好,多了匠气少灵气。她那么说了一句,他当时压根就是听过就忘,谁知在这个当口却是清晰的想起了她说的,连一个字眼儿都没忘,彼时她说话时候还是个明媚的女孩儿,低头侧脸,拧眉沉思,虽成天同人发脾气,却还是带了一团的少女气。
皇帝翻开太傅的奏折,内容还未看清,入眼的字却是叫他失了魂,脑里莫名就映出这样的对话,这字的形,便和她当初说的分毫不差,意却像极了她自己写的。深深吸一口气,皇帝勉力稳住自己,仔细看了奏折内容,半晌沉默。
&ldo;严五儿。&rdo;皇帝出声唤候在外面的奴才,气息又重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