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疏狂今晚有个酒会要参加,才早早换了正装离开公司,否则平时他一天工作时间会长达十六七个小时,即使回了家也在书房里加班,只有当心底的戾气只靠工作也压不下时才会提前一点下班回公寓,提前回去也只是一个目的:做爱。
已经五年过去了,那些往事还没有放过他,自从他找到以工作和做爱的方式散发戾气后,那些往事也没有再成为梦魇,因为他没有时间精力入梦,身体不累到极致也不会休息。他已经很久不曾想起过往事,只是麻木了身心,外表却丝毫看不出来。
刚刚走出公司大门看着那样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他就想起了小宇坠楼自杀后也是如此让人肆无忌惮的评头论足。他心底被刻意镇压的猛兽就要出笼似地,阴霾来得如此之快,仿佛压制到了极限的反击,才使得他停下脚步,仿佛又看到那鲜红的血混合着皎白的脑浆,红红白白的图案勾勒出一副用生命雕刻的画,经久不衰到不知道多少次让他作呕,心底发凉。
喉头又涌上那种感觉,他本应该马上离开,可他的双脚不听使唤,如老树根深深扎入土中一般钉在地面,直到看到里面被保安扶起的人:煞白泛青的脸,紧蹙的眉尖,落魄糟糕的一身,人很瘦。还好,没有鲜红也没有白浆,他正要深呼一口气,那双黑漆漆的大眼已睁开,直愣愣盯住自己,任疏狂心底一颤,常年平静无波的脸也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个人肯定不认识,看他眼神也不认识自己,但有一股异样的熟悉直she心底,搅得只余一片冰寒的心也挂起风暴般瞬间混乱。他想自己出现幻觉了,估计是因为又快要到小宇和奶奶的忌日才会心神不宁,转了身要坐入车内,鬼使神差的竟然会吩咐边上侯着的黄经理一句:&ldo;把那个人安顿安顿。&rdo;说完什么解释也没有,直接上车让司机开车离开了公司。
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任疏狂想了想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早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也为当年的恣意狂妄付出了两条生命的代价。如此年纪的他早已心如止水,工作中也是出手狠厉不留余地,怎么还会为个陌生人担忧懊恼?
那一刻那个人睁开眼,任疏狂竟有点热泪盈眶的感觉,那一瞬间他以为还是五年前那个黄昏,小宇也没有真的跳楼,小宇只是在和自己开个无聊的玩笑,如同往常无数次一样小宇总喜欢吓唬自己,也许那双眼就是小宇的眼睛,正等待自己走过去拉起他,拍拍他身上的灰,再擂他几拳板个面孔威吓一番,小宇就会求饶着撒娇,再哥俩好的去食堂吃饭。
可早已锻炼得坚韧冷漠的神经告诉他这是错觉,那地上躺着的不是小宇,只是哪个乡下来的倒霉蛋罢了。即使这样,那一霎那的触动,也使得他觉得自己还活着,心还在跳动,才会鬼使神差的开口,就当做还给那个人的恩情,哪怕别人并不知道那一刻对自己的意义。任疏狂从小就不是个善人,他们一群大院里的高干子弟没一个是真正意义的好人,无不利用家里的关系开拓自己的事业,或者如他五年前的梦想一样靠自己也靠家族朝着自家祖父辈端坐的军界高位前行,但他们也都有一个习惯,不愿意欠人人情,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都用钱解决掉,钱解决不了的都是大事件。
车子还没开到酒店,任疏狂已经恢复平静的心绪,刚才的一幕只是昙花一现,有人勾起了他的心跳,他还给那个人一份帮助,到此了结。
大江已经风卷残云般早早吃过饭,丢下一句去打听打听更具体的情况,一点都没设防,两人一间的宿舍内留下人就出去了。
邹盼舒慢腾腾吃着大江打来的工作餐,脑子里还在消化刚才大江所说的信息,知道自己再不能这样任性,拖垮了身体什么事都干不了,一口一口嚼着饭菜,味道还不错。
等到他把饭菜都吃完,吃得有点撑正在宿舍里走动消食,大江才终于回来了。
&ldo;没问到什么。只见到了我们一组的领队,黄经理已经下班。我把你的情况都说了,领队说你暂时可以住在这里,吃饭也可以和我们一样领工作餐,具体什么时候走没说。不过不要随意乱走动,这个院子里几栋房都是我们集团的内部员工,外人正常是不能进来的。喏,这是给你用的临时出入证,领餐时出示这个就行。&rdo;
大江看着接过出入证后不说话的邹盼舒,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到如今他自己还一头雾水呢。不过他心底还是松了口气,这么个身上带伤的人,看样子也没什么钱,又没有工作,能在这里度过一段时期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