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清对长宁道:“前些时日你让我替她取个小字,我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可此次君宜生病,我心中却有了想法,不如就唤她黎奴吧。”
黎者,众也。长宁跟着唤了一声,“黎奴,这小字甚好。”
紫宸殿里,长宁背靠着软枕,手里翻看着奏折,佩兰在一旁几次要提醒她歇着,最后还是薛迹出声,“你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也该歇着了。”
长宁遂他的心意,正要将奏章放到一边,薛迹顺手接过,“国事也好,家事也罢,往后你都要将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不要等得旁人来提醒,你才知道珍重自身。还有,太医说你产女时受了惊吓,日后定要好好休养,寒冬凛冽,无事莫要出去走动了。”
长宁无奈地笑了笑,“好。”她伸手摸了摸薛迹的脸,“你似乎比之前又瘦了许多,送到你宫里的补品若是再随意分给宫人,我便真的生气了。”
薛迹也轻声笑了笑,“倒是不怎么见你生气过。”
长宁假意嗔怒,可她满腹心事,这些神情做来也都十分勉强,薛迹从袖中取出一物,长宁拿过去仔细瞧了瞧,却是一个玉制的长命锁,做工虽算不上绝佳,却也还算精致,薛迹轻声道:“我虽不是黎奴的生父,可她是你的女儿,便也是我的孩子。这长命锁是我亲手所刻,现在送给她,也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长宁将他的手指握住,仔细瞧了瞧,这才察觉他指头上细小的伤痕,心疼道:“宫中有多少宝物,何须你亲自来刻,你这些时日身子本就不好,以后莫要再做这些事了。”
薛迹温声道:“你放心,耽搁不了多少功夫。不过甘露殿中还有一枚玉佩没有刻完,等我刻好了送给你。”
长宁阻他道:“你用心做的东西,我自然是喜欢的,只是却也不急于一时。最近便先歇着吧,等天气暖和一些,你再动手也不迟。”
薛迹眸中黯然一瞬,“我只是怕,世事无常。”
长宁以为是上次自己将他留在密道之中,让他心里生了些隔阂,便道:“阿迹,我为什么总觉得你像是要出远门一般,将往后的事都交代出去,是不是我这些时日冷落了你,你伤心了?”
薛迹站起身来,背对着长宁道:“怎会,而且我们不是说过,会一生一世在一起。”
长宁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可她说不上来,而时间过得极快,转眼便到了君宜满月这日。
佩兰将诏书仔细收好,道了句:“陛下,奴婢知道有些话僭越了,可是您真的想好了吗?小皇女如今才一个月,现在就封皇太女,是不是太早了些?”
长宁是经历过的,如何不懂这之中的曲折艰辛,“如今要稳定大局,必须尽早册立太女,如此方可将那些不臣之心压制住。”
她指的怕是远在云州的长平,佩兰便不再说什么。
而宴会伊始,长宁便让佩兰亲自宣读圣旨,当听得册立君宜为太女时,卫渊清还是愣住了,如今萧家已经败落,长宁又在盛年,日后会有许多的孩子,即便他想让君宜得到太女之位,可却也没有想到会是现在。
殿中君卿皆看向萧璟,可他神色如常,一如从前高贵不可侵‖犯,而薛迹的脸上却是浑然不在乎的模样。
册立太女之事,本需朝议,可长宁将这些全都免了,她不需要任何人的阻拦与提议。
宫人抱着君宜出来领旨谢恩,安卿笑着道:“恭喜太女,恭喜贵君了。”
卫渊清既被提起,便不好不站起谢恩。
在殿中男子眼中,萧璟依旧坐在高位,可卫渊清有子嗣傍身,如今又封了太女,论起日后的尊贵,怕是卫贵君的胜算更大,更不必说萧璟背后还有萧家这个泥污。
宴会过了一半,几位常侍离席出来,走到卫渊清近前,看了他怀中抱着的黎奴一眼,口中夸赞道:“太女殿下的相貌随了陛下,将来也定是个美人。”
卫渊清但笑不语,那陈常侍忽而瞧见君宜脖颈中挂着的长宁锁,道:“臣侍本也想送殿下长命锁,可没想到太女殿下已经有了一个。”
卫渊清淡笑道:“是陛下给的。”
“陛下心疼女儿,自然是要将最好的都留给太女殿下。”
后面那些恭维之词,卫渊清恍若未闻。那些希望依附于他而生存的常侍,见得他表面君子谦逊,内里这般淡漠,也都起了退却之心。
宫人为每人座前都斟满了酒,薛迹轻举酒杯,未等人来相劝,自己已饮了几口,可他忽而又被呛住,薛迹抚着胸口顺气,可此时他口中忽而咳出血来,将清酒染成红色。
贤君宋子非就坐在他身旁,瞧见这等情景,口中惊愕出声,身边人连忙看去,都将薛迹咳血的场面看在眼中。
长宁察觉下‖面动静,连忙让佩兰去传太医来,可瞧见薛迹捂着胸口的痛苦模样,她心头猜疑顿起,将佩兰唤住,对其道:“不必去寻陈太医了,去将郑院判请来,这里发生的事不许提前透露。”
第97章争夺长宁说完快步走下来,停在薛迹身……
长宁说完快步走下来,停在薛迹身旁,他用绢帕掩住嘴唇,长宁却伸手将帕子一把夺过,上面血色鲜红,耳边是他痛苦的咳嗽声。
前些日子只说是染了风寒,可若只是小小风寒怎么会咳这么多的血,更不必说薛迹的眼神中带着逃避之意。长宁索性不去问他,只将那帕子攥在手心中,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绢帕,轻轻拭他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