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珍人大方,性子好,前头一直没松口,人家有意也没法,现在十多年,刚有了些意动,她可不舍得这样好的女人去了别人家里。
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也得劝住了。再说她侄子,是真的人好。
“上次赶集,人你也见过,就是长得黑了点,我们种地的,哪个不黑。”
王家珍又想起上次集上新华嫂子带她偶遇的男人,憨憨的,老实巴交一汉子,见了她话都说不出来。
“嫂子,不怕你笑话,其实,对这个,这个男人,我还真有些心动。这么颗心啊冷了这么多年,我以为我不会再喜欢上谁了,可见了他,心跳得厉害。”王家珍涨红着脸,爽爽快快说道。
新华媳妇一瞬间露出巨大失望来,一把攥住她手,不死心再问道:“可他是地主成分,你不怕!”
王家珍脸上红晕慢慢褪去,垂着眼帘静默了有一分钟,再抬头,她坚定道:“只要人好,这些我都不怕,我可以陪他一起挨。”
“唉,嫂子也不逼你,只要你自己想清楚咯,嫂子总是希望你过好的。”新华媳妇拍拍她手,失落道。
“嫂子,我明白的。”
虽然在新华嫂子面前夸了口,可王家珍跟她分开后,心口还是跳得特别厉害。
地主成分,这不是闹着好玩的,严重些打结婚证都不一定打得上。
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是地主呢,要是贫农该有多好。
她深知贫农的好处,分田分地,就算她男人死了,队里也没有人欺负过她,就因为她是妥妥的贫农,一辈子吃得苦太多了。
农民抱团,对抗的就是地主。
地主恶霸那是要被打倒的。
这样好的一个男人,为什么要是地主呢。
王家珍五脏六腑纠结成一团,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无意识往家走去,一个没主意,脚上踩到块松动的小石头,身体一个打滑就往坡下扑去。
“哎哟。”她低呼一声,一只手却伸过来扶住了她,“家珍阿姨,小心一点。”
“向东,是你啊,谢谢。”
王家珍忙站直了,有些不敢面对孟向东的眼睛,掩饰般一手抬起把散到额头的头发夹到了耳后,转身道:“该吃饭了,回吧。”
“嗯。”孟向东应了声,微敛的眼皮下却是把她窘迫的神情打量了个清楚。
刚才站得并不远的,依稀听到了她与那个女人的对话,她最后那句话,他听到了心里,这般好女人,就应该嫁给他爸。
孟向东不动声色,看一眼前头,默默随在她的身后。
也该来了。
“家珍阿婕,家珍阿姨,不好了,玉坤叔在竹林摔倒了,脚上拉了个大口子,流了好多血呢,你快去看看吧。”
钱雪如约而至,跑得气喘吁吁,表情焦急,大声嚷道。
“什么,他受伤了?”王家珍抑制不住地全身打了个激灵,“伤得怎样?要不要紧?”
“流了好多好多血,挖下来的笋鞭,还有地上全都是血,吓死我了,玉坤叔站都站不起来,不能走了,你快去看看吧。她让我回来叫我爷爷去救他。”钱雪双手大大张开,拢了个抱不住的大圆圈道,“真的,好多好多血。”
“啊,怎么会这样。”王家珍都要急哭了,团团转了一圈,手足无措,“药,对,我得回去拿药。”
“来不及了,还拿什么药啊,现在得先包扎,把大血管扎住了,不能大出血,不然命都没了。”孟向东一把握住她手,推着急道,“快去,你快去。”
“噢噢,我去,我去。”
王家珍腾腾跑走了,一脚打滑还摔了一跤,爬起来不管不顾又往前跑了。
这一跤摔得重,钱雪都龇了下牙,替她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