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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晋穆轻笑，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刚要动动身子时，脚边却碰上了一个东西，发出了&ldo;嘎拉&rdo;的脆响。我面色一红，记起这是自己刚刚踩烂的鬼面面具，想了想，不由得开口问他：&ldo;你为什么总要戴面具？&rdo;

晋穆朗声一笑，语气张扬：&ldo;因为我长得太过英俊。&rdo;

我瞥他一眼，笑：&ldo;哪有人说自己长得太过英俊的？再说了，即便你长得英俊，为何又不愿被人见到？&rdo;

晋穆默，良久后才淡声笑开，道：&ldo;难道你不知道晋国皇族的规矩？&rdo;

&ldo;什么规矩？&rdo;我好奇问道。

&ldo;立储君，在长，在贤，在美。国家只能有一个太子，大哥望是王后嫡子，在长；我官拜丞相，在贤；至于美麽……&rdo;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口。

我笑了笑，想起那日在宫宴上见到的太子望，道：&ldo;他长得不及你。&rdo;

晋穆嗤然而笑，低声：&ldo;所以，我得从小戴面具。因为在晋国，容貌也是一国储君的取舍依据。&rdo;

我闻言皱眉，心念一动，小声道：&ldo;莫非是姑姑……&rdo;话至一半，张启的唇却被他的手指紧紧按住。

&ldo;不关她的事，是我自愿。&rdo;他看着我慢慢道，纵使黑暗如斯，他眼中的清澈依然粲如星辰低垂。

我怔怔看着他，缄默。

原来如此。

不过，他当真是自愿的吗？王族之事我大体了解，只是愈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愈汹涌如晦……

接下来，两人自觉避开了诸国纠纷的话题，东扯西聊道家儒学、琴棋书画，竟是越说越投机，渐渐地，我倒似完全忘记了身边的人是我曾经最憎恶的鬼面人。而他今晚也难得地正经，再没戏弄我，言词畅谈间，即便只是那些不登庙堂之上的风雅之事，也足见他胸怀四海、任性平生的豪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约莫无颜早该睡下后，我起身拍拍衣裳，点亮了火折子，道：&ldo;我该回去了。&rdo;

他亦起身，拾起地上的破面具，道：&ldo;我送你。&rdo;

&ldo;怎么办？明天你戴什么？&rdo;了解了原委后，我倒开始为他不戴面具而担心。

晋穆勾眸看着我，轻笑：&ldo;你当我混了二十年就这么一个面具？放心，我的面具多得可比你的首饰。&rdo;

我指指全身上下，眨眼笑道：&ldo;看清楚了，我没有首饰。&rdo;

晋穆笑，唇角微微一扬，又露出他不羁的本性来。他低头附在我耳边悄声道：&ldo;这样我才喜欢。&rdo;

耳根一烧，我跺了跺脚，转身便走。

&ldo;对了，我送你的凤佩呢？&rdo;晋穆追上来问。

我脚步一滞，咬唇想了半天后，方抬头看他：&ldo;你要取回？&rdo;

晋穆细细打量我一眼，摇摇头，眉眼一弯，笑得满含深意：&ldo;我既送给你了，就自然不会要回。不过你得好好保管着，不能离身！&rdo;

这样的笑容看得我心虚，我忙点头，侧过脸，低声：&ldo;放心，我知道了。&rdo;

&ldo;走吧。&rdo;他淡然一笑，轻轻开口，走过我身边时，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想挣扎，但见他没有松开的意思后，最终还是任由他拉着前行。因为我思来思去，竟找不到一个拒绝他拉着我一起走的理由。

因为，他将是伴我一生的良人。

为谁挣扎

深夜，红绸莲灯次第而亮，照得整座月华殿明灿如昼。晋穆送我到殿前走廊便转身离开了，我伸手轻轻地推开了殿门，只见外殿除了有两个正在打瞌睡的守夜内侍而别无他人后，我终于放下心来蹑脚回房。

站在寝殿门口时，我远远地望了一眼无颜的房间。窗棂灰暗，不见光影，想必他已睡下。我怔怔地看了片刻，心中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升了上来，只觉得胸中憋得难受，心里隐隐发苦。

我很担心，担心他不能原谅我，担心他再不是那个疼我怜我的二哥。我叹口气，甩甩头，突然觉得自己自私而又贪心得讨厌。有得必舍，疼痛是短暂的，以后的他总会幸福。

想了想，定定神，推门而入。

寝殿里一盏灯也没点，入眼漆黑一片。或许窗子还开着，殿里的寒气居然比殿外更甚，刚踏步进入时，我便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现在怕已过子时了，我累得是脑昏身疲，于是也懒得点灯，扔了斗篷，打算关了窗扇便睡。

摸索着走近窗户的方向时，冷不防撞上一个凉得像冰、却又高大柔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