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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2页）

&ldo;你要把我卖去什么地方&rdo;她颤抖着问他。

他背靠椅子上，叹息说：&ldo;那是一个乐园去了之后便不想回来&rdo;

&ldo;我不要去&rdo;她说

&ldo;人不能只去他想去的地方&rdo;他的身体往前倾，盯着她说。

&ldo;求你不要杀我的朋友&rdo;她恳求说。

&ldo;丫头，人有自己的命运&rdo;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余音漂浮在空中。

她听不懂，抬起头，可怜地望着他，说：&ldo;先生，求你放过我们，我会报答你&rdo;

&ldo;你怎样报答我&rdo;他绕过书桌，停在她身边。

她缩成一团，泪眼蒙陇，牙齿打战。

&ldo;人不能空口讲白话啊！&rdo;他手放她的肩膀上，马上又缩了回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条勾花白手帕，抹抹那只手，又回到椅子上，坐下来，望着她，说：&ldo;带你来，是要你记着我，将来你会感激我赐你锦衣玉食，你也会学懂怎样报答男人&rdo;

&ldo;上帝会惩罚你&rdo;她呜咽着说。

他望着直嘴巴在外面守着的那道门，笑声刺耳，说：&ldo;假使有上帝，便不会有外面那种怪胎。

然后，他吩咐直嘴巴把她带出去。

他把那条勾花手帕折起来，放到怀里去。刚才碰到她的肩膀时，他突然感到她身体里面有股力量，不像她外表看来这么弱小、凄凉。

&ldo;这个丫头将来是个妖物！&rdo;他暗自解释那股震慑他的力量。

他阎背香是个博览群书、过目不忘的人，他当然知道，所有祸水红颜都是妖物，身上有一种毁灭性的诱惑力，会把男人煎熬成一副可怜相，然后吸干他的血，连一根骨头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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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暗室里，八只蹄子的羊拼命吃着从地板fèng中长出来的青糙，好像想吃出一条路来。只是，那些青糙是用女孩们恐惧颤抖的眼泪灌溉的，很苦很成，它吃着吃着，流出眼泪来，咩咩的叫声像孩子的哭泣，让人听了难过。

兼孤行蹲在门板后面饮泣，突然，他听到从老远传来的脚步声，愈走愈近，然后，门的铰链松开了，直嘴巴提着灯笼把蓝月儿搁在肩上带回来。燕孤行想冲出去，给直嘴巴用力推了回来。那道门再一次关上。

&ldo;那个人明天一早便会把我卖掉&rdo;她瑟缩在地上，哭着告诉他说。

&ldo;我们要想办法逃走&rdo;他说，声音却毫无把握。

&ldo;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能够逃出这个房间&rdo;她凄凉地说。

他无语。漆黑中，他们的身体牢牢地靠在一起，等候那不可知的残酷命运在他们身上再端上一脚，世上竟有比弃儿和孤儿更悲惨的事。

外面刮着狼嗥样的狂风，他们掉的眼泪会让脚下的地板重又长出凄苦的荒糙。

在那个盐味的房间里，时间长得像永远过不完，他们受尽恐惧与分离的折磨。尔后，他们听到风声停歇了，只剩下吵人的虫鸣，愈来愈相信，离别的时刻已经不远。直到听见门上铰链松开的僵涩的声音，两个人都以为是天亮了，两个发抖的身体靠得更紧一些。

那道通往地狱的门辟然打开，一个提灯的形影站在外面，是个比直嘴巴小得多的形影，也没有蛀牙的味道。

他们的眼睛睁大了一些，看到那个能说出别人名字的秋千女郎站在那儿。

&ldo;快跟我走！&rdo;女郎的声音竟如他们一样抖颤。

燕孤行连忙拖着蓝月儿走出去。八只蹄子的羊跳过门槛跟着跑。女郎把门关上，系上铰链，提灯带他们穿越一片野糙丛，来到村外的一条山路，对他们说：&ldo;从这儿一直走，不要停下来&rdo;

&ldo;姐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吧。&rdo;蓝月儿对她说。

女郎脸露惨淡的笑容，陡地撕下脸上的一张人皮面具，露出来的那张脸，布满斑斑驳驳的疤痕，上面长出脓包和肉芽，烂得不像一张人脸。

蓝月儿和燕孤行看到她的样子，很是吃惊。

&ldo;是阎背香把我弄成这样的，他简直是吸血鬼！&rdo;女郎绝望的声音说。

&ldo;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rdo;蓝月儿问她。

&ldo;我没有地方可以去&rdo;女郎缓缓把那张人皮面具戴回去，凄冷的声音说，&ldo;这张面具每四十七天要换一张，只有间背香手上有。我哪儿都不能去，快走吧，孩子&rdo;她说着把手上的灯笼给了他们，头也不回地走进野糙丛中。

在夜的暗色里，女郎孤零零地拖着战栗的脚步走。遇见阎背香的那个晚上，她说出他的名字时，连背脊骨都发抖，她却不肯相信预言，以为那是爱情的召唤。

他对她说，像她这样一个美人儿，能说出别人的名字，身手又灵巧，他会把她捧成银秋千上一颗闪耀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