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外,老老少少,人间百态。
和唐昭两人心态都挺稳,因为都觉得自己大概率考不中,剩下的便只有一点小小的期待了。两人在距离考场不远不近的茶摊上落了桌,也不急着去贡院外挤,只远远看着。
唐昭给自己倒了杯茶,可看着茶杯里略显浑浊的茶水又有些下不去口,最终又把举起的茶杯放下了。她无意识回头四顾,似乎是想寻找些什么,结果理所当然什么也没寻到。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又忍不住扶额,长长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公主殿下能出
现在贡院外一回已是意外。自己什么身份,难道还值得明达为自己万般操心,连放榜都要过来亲自看看?
这显然是想多了,唐昭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气的是自己。
没注意她这纠结心事,等了一阵后就有些不耐烦了,摇晃着手中折扇说道:“也不知何时才会放榜,在这里等着好是无聊,早知道便让小厮直接来看了。”他说完眨眨眼,又鼓动唐昭道:“唐兄,干等着也是无聊,不如出去走走?”
唐昭闻言只觉心比自己都大,这时候还能想着玩。但等她回头对上的目光才发现,对方并不是不上心,或者正是因为太过着急在意,这才想要转移注意力。
这边唐昭看出了心思,还没说什么,那边贡院的大门却在此时开了。
一瞬间,好似点燃了炸|药|桶,等着放榜的人群沸腾了。
原本还有几个耐得住性子的考生与唐昭他们一同等在茶摊里,这下远远听见人群喧闹也坐不住了,倏然起身后,扔下几个铜板便也急匆匆加入了喧闹之中。
许是受气氛带动,前一刻还宣称不在意的也跟着一下子站了起来,蠢蠢欲动的脚步都迈出去半步了,眼角余光瞥见唐昭没动,又给收了回来。他重又坐了下来,却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伸长了脖子往贡院前张望:“人好多啊,不知放榜了没有,福气看不看得到?”
福气便是的小厮,用他的话说这名字是大俗即大雅,旁人听罢笑笑也道是好名字。
唐昭也带了唐家的小厮来,跟福气一起早早就去放榜处等着了,她却是不在意的:“反正榜单在那里,早晚都能看到,早晚也不改变名次。”
这话说得没错,可就是过于冷静了,无奈瞧她一眼,是真的信了她没考好没指望。不过好友当前,他自然也说不出别的,更不可能出言打击对方,只得耐下性子陪她一起等。
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唐昭都无聊到盯着茶杯想要试试,这街边的茶水到底是什么滋味儿?想着到底举起了茶杯,送到唇边小抿了一口,入口却只觉出了苦涩。
正嫌弃,远处哒哒跑来两人,衣襟散乱发髻歪斜,甚至连鞋都被挤掉了一只。
这两人正是福气和唐家小厮,远远看见茶摊上的二人,唐家小厮就先欢喜的喊了起来:“中了,中了,郎君您中了!”
喊话的是唐家小厮,榜上有名的显然便是唐昭。她闻言惊得手一抖,还装着大半茶水的茶杯倏然掉落在桌子上,没将茶杯摔坏却溅出了满杯的茶水,几滴溅落在她袖口衣襟。
然而唐昭却顾不得这个了,她一下子站了起来,面上不见喜色却很着急:“中了多少?”
小厮已离得不远,三两步跑到面前后大喘口气,这才答道:“第,第一百名。”
京城乃天子脚下,在许多事上总有这秋闱的中举名额,就要比其他州府的多上不少。别的州府每科名额大抵从三十到七十不等,可京城就足有一百。这当然不是说京城的科考就容易了,毕竟天子脚下更是人才济济,可考到一百名也是中举了。
唐昭意外得了个孙山,可也比名落孙山好些,而这个名次也让她有一瞬间的迷惑。
她的文章绝对配得上这个名次,或者说如果不是最后一场字迹缭乱,绝对不止这个名次。那么她中举到底是意外遇见了惜才的考官,还是唐家人在其中做了手脚?
唐昭一时难以分辨,但中举这事落在头上,她却总是开心不起来的。
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只当她是因这名次而不满,也不怎么在意。他此时更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名次,拉着同样跑回来的福气便问:“福气快说,我可中了?”
福气闻言露出个似哭似笑的怪异神情,他没当先开口报喜自然也是有理由的,当下举起一根手指道:“郎君,您中了……一百零一名。”
一百零一也是有名次的,秋闱一百正榜,但除此之外还有十个名额的副榜。副榜有激励之意,也算是另一条路——上榜不算中举,却比寻常落榜的考生多了特权,便是入国子监读书。读上三年,若是通过了国子监考核,三年后虽无举人功名,却也能如举人一般参加春闱。
听罢表情怪异了一瞬,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最后看看身边的好友,他苦笑道:“唐兄还说考砸了,你这可叫我情何以堪啊?”
两人名次好巧不巧连在一起,唐昭考砸
也比高个名次上了榜,着实有些打脸了。
唐昭也不知说什么才好,神情有些尴尬,想要安慰两句又觉得不合适。
好在也不是真的介怀,转头又收拾好心情说道:“唐兄你先回去等着报喜吧,我在这里再等等,等人都散了我得去贡院外看看贴出来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