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闻言回头冲她行了一礼,然后便头也不回的下了马车。
见马车上有穿戴华丽的人下来,周围的禁军下意识便围拢了过去,刺客们见状自然也跟着。校尉倒是认出了下车的人不是公主,可他又怎么会说?甚至他都没有看那马车一眼,自己也跟着聚了过去,然后护卫着那侍女,一副要保护她冲出重围的架势。
这一下,十之七八的刺客都被吸引了过去,而且随着禁军护卫侍女逃开,这些人也都被引入了山林中。打斗声渐渐远了,喊杀声也渐渐小了,危险仿佛随之远去。
但也只是仿佛,因为此刻的马车外还有人在拼杀。
明达很清楚,既然对方提前做了布置,就不会不知道她的马车里还有个侍女。这时候人虽被引走了大半,但余下的人却是要收拾残局的,最后更不可能放过马车不检查。
听着马车外的动静,明达估算了一下,终于选定时机打开车门出去了。
随行五百禁军,初时便死伤了近百,又被校尉和侍女带走了大半,留下的不过百余人。又与刺客拼杀一阵,这时候还在奋力拼杀的不过五六十人——对面的刺客人数还少些,但这并不代表禁军就占优势了,否则死的也不会多半是禁军。
察觉公主马车处传来动静,不少人还是下意识看了过来。因着明达一直不在队伍里,现身人前的机会很少,大多数禁军并不认识她,只认出了她那一身衣裳。
禁军们自顾不暇,没时间理会一个“侍女”,而这般不以为然的态度倒正好迷惑住了余下的刺客,一时竟也没几个人过来杀她。
明达见状偷偷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开始往战圈外跑。
运气好也不好,明达避开了大多数正拼杀的人,但就在她即将脱离战圈的时候,还是有刺客冲着她来了,显然不打算放过她。而就在这时,旁边也有禁军忽然护卫在了她身侧——显然,哪怕公主殿下不多露面,余下的禁军里还是有人认出了她的。
这一下刺客们便都察觉出了异常,也不管是不是认错,齐齐冲着明达杀来。明达自己也抽出了刀,然后在余下禁军的护卫下,向着平梁的方向且战且逃。
唐昭自从听到了明达的消息,整个人便莫名焦躁了起来,留宿客栈的一整夜几乎没有睡着。一时想着万一明日出城便遇见明达怎么办,一时又想躲在城中偷偷瞧她两眼。想过之后又担心,万一被对方发现了,难道还要再回京城那个是非地吗?
对于明达,唐昭是放不下,又不知如何面对,实在纠结得紧。
纠结了整晚的唐昭,翌日一早是顶着个黑眼圈出门的,结果出门就见连家寨的人都已经齐聚在客栈里了。别的不提,其中几个还是一脸疲倦没睡醒的模样,明显是被人临时拉回来的。
唐昭有些诧异,问道:“不是约定未时吗,你们怎么这么早都来了?”
睡眼惺忪的大汉抬起眼皮瞧了她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是大当家今早临时召集我们来的,说是要提前回寨子去。”说完瞧见唐昭眼下青黑,又“嘿嘿”笑了起来,调侃道:“唐先生你可不行啊,大当家一大早就出门去找我们了,你却这时候才醒。”
唐昭不是这时候才醒,她是压根就没睡着,只是清早不曾留意连静瑶出门去了。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的调侃显然有些意味深长。
山贼们说话没什么顾忌,唐昭不想理会,连静瑶却抬手在那人脑袋上打了一巴掌:“别胡说些有的没的。”说完又看向唐昭:“走吧,吃过早饭咱们就回去。”
连静瑶没多说什么,但唐昭看到这阵仗哪里不明白,定是昨日自己说要连夜赶回山寨的事被她记在了心上,因此才会将回返的时间提前了,而且还亲自跑去找人。
心中微暖,唐昭也不纠结要不要留下看明达了,点头应道:“好。”
其余人也不问为什么,一起用了顿早饭,大多也就打起了精神。然后他们又雇了马车拉东西,宽大的马车足足雇了三辆才将买来的棉花等物全部拉完——这些东西就凭这十几人显然是搬不回寨子里的,等马车将东西拉到临近的山下,自然还有人来接应。
平梁的车夫也不怕这活计,实在是见怪不怪了。他们也不问这东西是要拉到哪里,只管跟着走,叫在哪儿停就在哪儿停,最后该给的钱也绝对不会少给他们一文。
一行人很快收拾停当,踏着朝阳离开了平梁。
长公主的仪仗还没到平梁,但今日再出城时,唐昭也明显感觉到了不同。不仅是街道整齐干净了许多,就连城门口的守卫看着都比平日里精神了。
不过这与他们关系不大,其余人甚至没留意这些,众人说说笑笑着往回走。这个说买了簪子给媳妇,那个说买了蜜饯给老娘,还有给兄弟买书的,给姐妹买胭脂的……这时候再看这群人,虽然还是一脸凶相,但到底也不过是有血有肉的寻常人罢了。
大抵是出城这一路没遇见半点意外,也没有听到明达半分消息,唐昭焦躁的心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她驾马走到连静瑶身边说道:“他们好像都买了许多东西,倒是咱们没买什么。”
连静瑶不以为意:“不是给你买冬衣了吗?其他的我又不缺。”
唐昭便又问她:“你经常下山来平梁城吗?”
这个问题让连静瑶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答道:“从前常来,现在倒没那么多空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