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旁人怎么想,明达显然都是不在意的,她抱住了唐昭的胳膊亲昵一如往昔:“算了,县令死便死了吧,还好驻军那边还抓了个陈三可以审问。他看着倒是惜命。”
唐昭点点头,又提醒了明达一句:“禁军校尉还没找到。”
明达也想起了这茬,又派人四处搜查,最后才在县牢里将人找到。同时被抬出县牢的还有王县尉,可惜昨日连静瑶和王映秋去见他时,他便已是强弩之末,等与连静瑶交代完后事托付了女儿,那最后一口强撑的气也散了。这时候抬出来的,也不过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唐昭看得直叹气,有些惋惜他没能多撑一日,也只能派人去客栈请了连静瑶来处理后事。
将陈三提到平梁审问,已经是第二日的事了。
彼时唐昭正在李县令的书房里四处翻看,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可惜李县令死前燃了个火盆,已经将一切要紧的文书都烧了个干干净净,并且那火盆里连渣都碾碎了。最后她翻找了半天,也只翻到了一张三十年前的任书,纸张和落款年月都透着股陈旧。
明达寻过来时,正见到唐昭对着那任书走神,她凑过去看了看:“阿庭哥哥,你在看什么呢?”说完也看清了任书上的内容,眸光微微一闪:“这是什么?”
唐昭没有解释,随手将任书放到一旁:“我随便翻翻看的。”
明达也不多纠缠,拉起唐昭的手便道:“陈三送过来了,他果然没胆子自尽。正好咱们去审问一番,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他行刺。”
唐昭点点头,随着她一起往外走,走着走着忽然问道:“明达,你经常遇刺吗?”
明达脚下几不可察的一顿,随即模棱两可的回了句:“大概吧,我忘了。”
唐昭也不在意她的回答,又问道:“那你知道刺杀你的都是些什么人吗?我是说背后是谁指使的,你心里有猜测吗?”
明达这次没再回话,也不知她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所幸唐昭也没再问下去,两人很快回到县衙,刚走进前衙便见陈三被人五花大绑押在堂前。
驻军将军也在一旁,见二人回来便迎上前道:“殿下,大人,陈三已经带过来了。”说完顿了顿,又道:“昨日将他留在军营,营中也有兄弟对他拷问过,但他什么都不肯说。”
唐昭和明达闻言走近了一看,果然见着陈三身上有伤,显然是被用过刑了。
明达看了两眼,嘀咕句:“嘴还挺硬,不然再打他一顿?”
唐昭失笑,看着陈三不为所动的模样,摇头道:“打他怕是没用,问又问不出什么来,不然杀了算了,何必留着浪费粮食呢?”
她说的轻描淡写,看上去也是一副白白净净文弱书生的模样,可这话出口却似从字里行间都透出股血腥气来。别说是陈三了,就连一旁的驻军将军听了,都不觉得她这话是在说笑。
果不其然,原本垂着眼一副任凭处置的陈三听了这话,眼皮狠狠颤了下。
明达也乐得配合唐昭,闻言冲着左右招招手道:“也是,那就不浪费时间了。你们过来,把他拉下去直接砍了吧,还有别的事等着处置呢。”
陈三听得出这是威胁,但他同时也明白,这不是做戏。事实上从驻军将军喊出那声“殿下”开始,他就感觉不好了——平梁这小地方,什么人能称殿下?无非就是那位途径平梁却遇刺的长公主。而他之前还对这位长公主的马做过手脚,这也与行刺无异了。
他是个惜命的人,要是早知道眼前这人身份,是打死也不敢对她出手的。可惜他不知道,于是马鞍下那两根短钉就成了他的催命符。
眼看着旁边军士听令上前,陈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等等!”
明达好整以暇看着他,抬抬手暂时止住军士动作:“怎么,你想说了?”
陈三闭了闭眼,原本被押跪在地的身子微微转了转,冲向明达:“罪臣不知殿下身份,闯下大祸,还请殿下恕罪。”
明达目光凉凉的看着他,不置可否。
陈三到了此时也明白,这不是他能讨价还价的时候了,于是狠狠心还是说了:“罪臣本无意冒犯,是几日前有人找上我,让我设法收服驻军,配合平梁县令行事。殿下来的时间不巧,一来又要调走全部驻军,我也是鬼迷心窍才铤而走险……”
至于行刺驻军将军的事他没说,显然刺杀明达是意外,刺杀驻军将军却是他原本的打算。这时候将话说出来,他也不敢抬头去看驻军将军脸色。
唐昭听完问了一句:“你为何听命他人?是收了钱财,还是予人把柄?”
陈三既然开了口,也就放弃了隐瞒的打算,讪讪道:“都,都有。我在平梁驻军做了多年副将,比将军在这里待得还久,这些年来多多少少贪墨了些军资。这事被人查到了,那人便拿着证据来要挟我,还给我留了一箱金子。”说完还将金子的下落也交代了。
说到底,这就是个被收买的小人,与平梁县令那般心有城府是不同的。他的嘴倒是好撬开,可惜撬开了也没用,问不到更多消息。
唐昭也不在意什么金子,又问他:“那你可知收买你那人是什么身份。”
陈三如所料般摇了摇头,眼见着唐昭和明达都有些失望与不耐烦,忙又开口补充道:“他没说,不过我有查过,那人应该是从茂州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