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人心,一个人十全十美,怎会不教人记恨的?只不过,有的人面上能显得亲昵和恭顺,处处小心,不敢表露。而有的人,藏匿不住,不免露出一些马脚罢了。安世,人在世上,就是如此,有苦总有乐,你既要晓得别人的心思,不要被人轻易蒙骗过去,自然也要晓得,这世上一张张的面孔,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教你知晓别人的居心,不是让你因此而生出憎恨,非要觊觎别人的心思之后,因而生出愤恨和杀念,倘若如此,这天底下的人,你杀的完吗?有了洞察之心,只是教你能够随时警醒自己,不要被身边的人轻易用语言或者谄媚迷惑,使自己不知天高地厚。”
“这世上,能洞察人心的人不少,可洞察人心之后,反而能平和淡然的,却是少之又少,世上有许多人,倒也聪敏,总能猜测别人的心思,却正因为有此智识,反是陷入了偏执,总觉得人心如此可畏,因而越发的阴险毒辣,却浑然不知,他越发如此的时候,反而……真正贻害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了。”
“你方才教我小心,实则这些年来,下头那些人的心思,我何尝不知晓。可既知晓了他们的心思,却反而能平静以对了,你道是为何?”
张安世没料到,阿姐竟要和自己讲起了大道理,便道:“阿姐你说罢,别卖关子,咱们是姐弟,我又不是来听书的。”
张氏抿嘴,面上越发的平和了:“这是因为,真正能成大事,能高于众的人,往往需有容人之量,一些些许的小事,不必计较在心上,只要这上上下下的人,不碍着我的正事便是。”
张安世道:“阿姐的正经事是什么?”
张氏道:“说是大明的江山社稷,这就夸大了。我啊,一介妇人,能有什么事呢?身边永远紧要的,不过是太子,是几个孩儿,是你这个兄弟!只要不要真正妨害到你们身上,其他的人,都可以装糊涂,也都可以宽仁去对待,可若是令自己着紧的人和事不能安生了,那么……”
张氏侃侃而谈,十分平静,却在此处,语气颇有几分高亢,道:“那么大明的太子妃,也不是柔弱可欺。”
张安世忙道:“是,是。”
张氏道:“朱瞻墉和朱瞻垠两个兄弟,虽非我的骨肉,可论起来,终究也是皇孙,他们见了本宫,还是要叫一声母亲的,冲着这个,你可别给他们使坏。”
张安世忙道:“不敢,不敢。”
张氏随即又唤道:“来人。”
不一会,便有宦官蹑手蹑脚进来道:“娘娘有何吩咐?”
张氏道:“叮嘱下去的礼,可准备好了吗?李昭训身子不好,此番随子就藩
,怕也不易,要多带一些药,既是尽了我这做姐姐的心意,也是教她沿途能够周全。”
“娘娘,都预备好了。”
“送去吧。”张氏道:“夜里我去看她。”
“喏。”
(本章完),!
;朱棣只虚抬了手,淡淡道:“好了,朕乏了,尔等……下去吧,后日便是黄道吉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露出疲惫的样子。
朱高炽在此时,慌忙起身,带着张安世和众子道:“臣等告退。”
…………
“哈哈……哈哈……”
朱瞻墉与朱瞻墡二人
,几乎笑得东倒西歪,毫无皇子风范。
他们俩,可不就是心情太乐呵了?
从殿中出来,出了宫的张安世,瞪了他们一眼,一脸怒色道:“笑个什么,没良心的东西。”
朱瞻墉见张安世当真发怒了,便立即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道:“阿……阿舅……不笑了,我不笑了……”
张安世道:“哎,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可怜我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满沟渠。”
“阿舅……别说啦,别说啦,你的话带着酸味。”朱瞻墉道:“阿舅再这样,我可又憋不住要笑了。”
朱瞻墉嘟了嘟嘴道:“待会儿我和母妃说……”
朱瞻墡则是狗腿地道:“阿舅,我没笑你。”
张安世接着道:“你们马上就要就藩了,到时阿姐不知该有多伤心呢。亏你们现在笑得出来,真是没心没肺的东西!”
“章程?”朱瞻墉眨了眨眼睛道:“阿舅,我们要的不是章程,倒不如阿舅,多给一些银子我们更痛快。”
张安世冷笑道:“你放心,你们不会缺银子的,倒是阿舅,还指望着从你们那儿打一点秋风呢。银子现在是小事,眼下紧要的,却是教你们怎么把银子花好。”
说罢,头也不回地登上了前来接驾的车马。
老远的,便从太子妃张氏的寝殿里,听到一些悲伤的声音,无非是一些母亲千叮万嘱的话。
张安世进去,行了个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