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吃过晚饭,南庆本想拖着明蓝上街,却被她给推说有些累,婉言拒绝了。他也不好勉强她,只好听着她的脚步声由她进了二楼的卧室。约摸过了一个多小时,明蓝下楼来。他闲着无事正在练琴,听到她的脚步声,手便停了下来,琴声戛然而止。
她的呼吸离他愈加近了,随后,他的手被她轻轻抓起,放到了一团软绵绵的织物上。他摸了一阵,带着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开了一朵花。
“刚刚织好的。”她的声音里混合着羞涩和甜蜜。
毛线是他特意托人买来的。起初明蓝还有些当他之前说让自己给他织围巾的提议是玩笑,直到他把一捆毛线放到她面前时才确定,他是认真的。
他还很直白地对她说:“明蓝,上次听你要给江淮做衣服,我嫉妒得要死!不过,如果我能得到你‘亲手’织的围巾,我就胜过他了。”
他把“亲手”两个字咬得很重,说完还很正儿八经地抿紧嘴唇。他的样子使她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抬手弹了下他的额头:“幼稚!男人就算吃味儿也不会像你这样说出来的吧,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假装大度吗?”
他摇头:“我已经看不见了,如果连说话也欲言又止,我们之间沟通的渠道就更少了,我不喜欢这样。”
他的眼睛就是明蓝的软肋。她哪里还敢嫌他幼稚,自然是一空下来就拿着棒针和毛线给这位善妒的大少爷织围巾。
“给我戴上。”南庆道。
“现在吗?”明蓝睁大眼睛说,“可是会有点热诶。”
他一耸肩:“我怕冷,就喜欢热。”
明蓝已然摸透他的脾气,知道拗不过他,便干脆顺从了他。
他低下头,用下巴蹭蹭围巾,满意地笑道:“很舒服。”
明蓝说:“你戴着也很好看。”
南庆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道:“明蓝,我长得真不难看吧?”
她的手攀上他的后脑勺,故意按近了距离,边看边感慨道:“我保证,你看不到自己英俊的脸是人生一大遗憾!”
他“噗”地笑出了声:“明蓝,你也会开玩笑了,真好!”
她一怔,也笑了:“南庆,我敢拿你开玩笑,是因为知道你不会生气。”
“我当然不会。”他说,“我巴不得你别把我的失明当做一种你提都不敢提的残缺。”
她的手覆上了他的双眼,他的眼皮随着她的抚摸而阖上,她吻了吻他的眉心,道:“可我还是很心痛。”
他捉住了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指:“只要小小地心疼一下我就好,这让我感觉到自己在你心中的份量。可是别太多了,太多心痛,我就会心疼你了。”
“南庆,你曾经说过,是一场意外让你失明的,究竟,是怎样的意外?”她问。
他松开了她的手,仿佛一瞬间失神。冷汗从他的额头冒出来,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被胶带捆绑的双手双脚,蒙着的眼睛,呼啸的警笛、汽油燃烧的味道,呛鼻的浓烟……他晃了晃脑袋,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咽喉,几近窒息。
他被她的怀抱拥住,他先是颤抖了一下,随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一瞬间感到心安。
只听明蓝一个劲地对他说:“南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我不想知道了!……”
他回过神来,抬起头道:“我的样子,吓到你了是不是?”
“是!”她的声音在战栗,“是我不好,我不该问。”
“明蓝,答应我好吗?不要再问我这件事。”他说,“唯独这件事,我不想再提。”
“好,不提。”她点头如捣蒜,他刚才苍白的模样让她手足无措,她才不会那么笨,让这样的情形重演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