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二郎登时青涨了脸皮,急声道:“当初你那养生汤里头下的并非是□□,虽是会伤身子,但是并不会要人命。若非如此,我怎会任由母亲下药给你。”
顾扬灵冷笑了一声:“莫非我还要因此感激你不成?”
薛二郎脑子有点发急,舔了舔唇角,道:“那件事怪我思虑不周,只想困住你,好叫你老实,却忽视了你的健康,你因此怨我,我认。只是,那闵氏曾经害过你,如今便是她没了性命,却又和你有何关系?”
顾扬灵瞪大了眼睛逼近薛二郎,伸出手点了点他的胸口:“人心,二爷,你没有人心,因此根本不明白,做甚我要来为闵氏的事儿同你理论。她害过我,我怨我恨那是我的事,可她从来就没害过你,二爷你下毒的时候,难道心里头就没一丁点的不安吗?”
薛二郎伸手握住了顾扬灵的手,急道:“这药虽是我下的,可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原先只是想要休了那闵氏,便是和离也成的,是闵氏的父亲,是她父亲叫人给我的药包。她父亲认为闵家出了弃妇会丢了他的脸面,休书不成,和离也不答应,只能要了她的命。”
“灵娘,你信我,我并非没有人心,如果可能,我也不想要了她的命。毕竟夫妻一场,我没有那么心狠。”
顾扬灵却是压根儿就不愿意听得这些子烂脏事儿,道:“我不管,我也不想听,我原本就是你定了婚约的妻室,便是你要重新给我名分,这名分也该是干干净净的,若是闵氏因此而死,这沾染了鲜血的名分,你以为我会要吗?”
“二爷,如若是这样,我必定是不会接受的。当初你贬妻为妾,我羞愤难捱,曾也想过投缳自尽,然而我没死,不是我舍不得死,我是心有牵挂。如今有了昊郎,我再不必担心家仇无人可报。二爷你若是还和以往一般逼迫我屈服接受,我若能逃自然会逃走,逃不得,我便以死明志,绝对不和你同流合污。”
说完甩手便走,薛二郎急道:“灵娘——”
便见得顾扬灵转过头望着他,目光愤怒,脸皮红涨:“我晓得,二爷的心里头,我们这些女人就好似橱柜里好看的花瓶,喜欢了就仔细保养呵护,不喜欢了,转眼便能扔在地上任由它粉身碎骨。可是二爷,我们便是花瓶,那也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你的所作所为,我真真儿是无法苟同。二爷,这做人,还是要有些人心才好。”
第104章
出得吟风阁,顾扬灵心事重重地慢慢往回走,一路上有丫头仆役看见她都忙垂头行礼,红英见她不快,便劝道:“并非是姨奶奶的过错,姨奶奶便不要过多苛责自己,忧心伤身,何苦为难自己。”
顾扬灵叹得一口气,道:“我并非苛责自己,只觉得这女人当真活得艰难。”
红英也跟着叹气,却是又走了几步,一眼便瞅见了长廊上,于明雅正呆呆坐着,一只手扶在柱子上,一只手赫然按在了腰腹上,本是秋水般明净的脸庞上,写满了凄苦茫然。
顾扬灵心头一跳,顿时又想起了于明雅这件事。不自禁便皱起眉头,打量着她这幅姿态,愈发疑心起来。缓步走了过去,轻唤了一声:“明雅。”
明明是轻言细语的呼唤,于明雅却好似受了惊吓一般,慌忙站起身来,还不自觉地就扯了扯衣服,尤其是腰腹那处的布料,顾扬灵十分清晰地看到她用力的往外拉扯,好似是嫌弃它不够宽大一般。
“你在这儿做甚呢?可是又受气了?”顾扬灵心里虽是翻天覆地的震惊,面上却故作平常,漫步而去,伸出手想要拉那于明雅的手,却被她一侧身避开了去,垂下头软软地道:“我无事,母亲那里还有绣活要做,我便先去了。”蹲了一礼,却是转过身便疾步离去。
红英诧异地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道:“这明雅姑娘却是怎的了?我瞧她好似故意躲避着姨奶奶。”
顾扬灵却是想起嫣翠同她说的那些私语来,这丫头并非憨实之人,福兴不意摸到了她的脉象,她许是也有所察觉,这才对自己心生警惕,又因着人小,便是躲避,也做得太过直白,连遮掩也不会。
浓浓的忧虑涌上心头,若真是怀有身孕,那七个月大的胎儿,却又是谁的?她如此避讳不及,却也不好相逼询问,只是她母亲那里,也不晓得是否知道。
顾扬灵只觉心里无限厌烦,四目望去,这繁花富贵之地,却叫她生出了浓浓的厌恶之情。
只可惜如今还不能洒脱离去,顾扬灵默默盘算着,待到解决了顾将军那事儿,便要和那薛二郎再谈得一次。
便是他不许她离开,也要在外头安置一所小宅院,反正她也不会改嫁他人,便叫她清清静静一个人呆着,也好远离了这些纷杂烦恼。
“姨奶奶是要去金丰园逛逛吗?”红英瞧着脚下的路是直通金丰园的,抬头看了眼天色,笑道:“这个时辰逛花园子,却还是头一回呢!”
顾扬灵一时也起了兴致,笑道:“总是闲来无事,那便去看看。”
余晖还未曾落尽,整个金丰园皆笼着一层淡淡的朦胧昏黄,上得石阶,下得长廊,一路便行至碧波荡漾的湖水边。
湖中水波脉脉,瞧着甚是清凉,顾扬灵记起那次被薛三郎推落水中,不由得叹得一口气。世事无常,不想那人如今却已逝去,只留得怀着身孕的妻室,想想倒也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