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臣陪向南在一中外面的饭店里吃了晚饭才走。
临走前拿了向南的银|行|卡号,说明天把钱转到他卡上,向南也由得他去,反正自己现在也急着用钱。
马上要过年了,上次回家向南虽然给了向家爸妈一点钱,但是办年货却远远不够,而且现在他寒假要补课,去打工的想法自然泡汤,年关已近,连快递公司都要放假了,二手网店的生意自然只能等到明年再做了。
如今宋臣给他的钱严格来说也是他自己的,用了倒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离开了暖气大开的饭店,一出门向南立刻迎接了12月的寒风,那叫一个冷,直吹得他牙齿打颤,宋臣却像是没什么感觉一样,只穿了一件羊毛衫和一件皮夹克就能御寒,见向南冷得直缩脖子,宋臣一把揽住他,“靠!穿这么少也敢出来!”说完话后,嘴巴却抿得死紧,有种心疼弟弟被人欺负了的感觉。
宋臣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叫向南的隔壁家的孩子。
长得乖巧,性格温顺,迷糊起来还特别可爱。
宋家从宋臣的祖父辈开始便下海经商,到他爸这一代已经富得流油了,从小含着金汤匙,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少爷刁蛮任性,无法无天都是应该的。
宋臣有时候想,若那一年他没看见那孩子一身发抖的站在大雨天的屋角下面,或许他与向南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亦或是有,也不过普通的点头之交。
那时的向南瘦瘦小小的,一张巴掌大的脸,想哭却又拼命的忍着,眼眶被水泽打湿了也死命的咬着嘴唇不愿发出声音来,这种隐忍和无助如同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猫仔,你会想他为什么会被人抛弃,肯定是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你又会忍不住的想,他这副模样……这副模样明明看着很没用,却让你打心底里觉得心疼,像是某个自己喜欢的东西无端端被人弄疼了一样,那种疼痛会瞬间反映到你的心里,然后你就会不由自主的走过去将他抱在怀里,一直嚣张了十几年的少爷这一刻突然生出许多细腻的心思,他想保护这个孩子,再不受伤害。
宋臣记得那一年自己14岁,而向南还未满12岁。
后来宋臣才知道向南为什么会在大雨天站在屋檐下面,因为被同学排挤,他们说他是野孩子,有人生没人养,有人养没人教。
宋臣当时的心情难以表述,他只是把那些搬弄是非的人海扁了一顿,并嚣张放肆的扬言:向南是我罩的人,以后谁敢再找他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14岁的少年,一张脸还未长开,当脸上时常端着的阳光笑容被阴戾取代后,着实吓怕了不少人。
温柔、懂事、温顺、乖巧。当你身边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且这个朋友对你毫无防备,你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饭同床而眠,他对你时常端着温和的笑,两颗虎牙把你可爱得心都要化了,这样的一个人你若不喜欢他或许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宋臣18岁的某天早上,醒来发现身下的床单一片濡湿,他惊慌失措得仿佛世界末日。令他慌张的不是自己做了春|梦,而是这场春|梦的内容。他梦见了光溜溜的自己,还有光溜溜的向南。
家族的崛起让一向心思缜密的宋臣很快平静下来,并且想到了今后五年内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最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会告诉向南自己喜欢男人,但对自己喜欢的人就是他却只字不提。
要压抑住将人扑倒的欲|望着实很难,但宋臣一步步的坚定且稳重的走了过来,每当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触碰向南时,脑海里会不由自主的浮出一句话。
那句话是这样说的:我宁愿做你的朋友而不愿做你的情人,因为情人总有一天会分开,但朋友却可以一辈子。
在对向南的角色定位上,宋臣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朋友。
他不相信任何能够天荒地老矢志不渝的感情,但他相信他和向南能一辈子做朋友。
这份没有开花结果的初恋在经年岁月的磨砺中,终于淡化得只剩下一团模糊的影子。唯一清晰的,是那年大雨屋檐下向南单薄纤细的身子,他无助却要假装坚强的表情常常在午夜梦回时闯入宋臣的思绪,这样的向南,是宋臣喜欢的,更多的,却是像对亲人一样的心疼。怕他受伤,怕他委屈,怕他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说,偶尔也会怕,他的身边站着另外一个人。
想到这里,宋臣拥着向南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收紧了些,引来向南的侧目,“怎么了?”
他笑着摇头,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在灯下璀璨明亮。
送走宋臣后,向南转身慢悠悠的往宿舍走。
等思绪终于空闲下来,向南才发现离自己从封厉家走的那一天才过去了短短的几天而已,但他却有种过了好几年的感觉。他想起宋臣刚刚上车前问他的那个问题,平静的脸色渐渐的浮起了一丝懊恼和苦闷。
宋臣问:“你放得下封厉吗?”
向南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怔,尔后浅浅的笑答:“可以吧。”
他看见宋臣微微皱起的眉宇,同时发现了自己的愚蠢,记不得是在哪一本书上看过这样一句话:喜欢上一个人或许只需要一秒钟,但要忘却,可能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
他对封厉的喜欢或许还停留在喜欢这个略微浅显的层面上,但哪怕曾经确确然然的喜欢过,也不能说忘记就忘记,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宋臣说向南是那种温吞得叫人着急的性格,戳他一下他才会动一动,否则就会一直停在原地,安于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