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倍!吴二姐眼珠子就瞪大了,她看着吴老爷倒是露出个&lso;啊,我知道了!你这么坏啊!&rso;的笑来。
吴老爷这样瞒报,想必早就打通关节了,所以才这样不闪不避的,还当成笑话讲给她听。
吴老爷也是一个人精,见二姐露出笑来就品出她的意思了,他盯着二姐的装出一副挺胸抬头哄孩子的模样说:&ldo;爹再告诉你,这事不独咱们一家是这样。这附近十里八乡的家里有点人的都这么干!往外走,就是官家的也是心知肚明!要真是实打实的交税,单咱们这县里每年的税都要翻上几倍!&rdo;
二姐一怔,不过她倒是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朝廷是按人头算税的,每个县镇报上去的人口是多少,那按律应纳的钱粮就会摊派下来,逢到抽丁,那县里要交出去的壮丁也会多。
所以,就是县官老爷也愿意&lso;装穷&rso;,也愿意自己下面的这些有钱人&lso;装穷&rso;。横竖有钱没钱他心里有数就是。
吴老爷仔细盯着吴二姐,不动声色的说:&ldo;再者说,这人口上去了,税上去了,咱这片的县官老爷能不能再坐在这里当县太爷就难说了,保不齐上头派下更能干的大人来顶了他的位子。&rdo;这种大胆的话说出来,要是个胆小的能立刻晕过去,差一点的也要装听不懂或听不见,可吴老爷仔细看,都没看出吴二姐有一丝一毫的不明白或不懂装懂的假模样,倒是那副鬼精鬼精的笑一直挂在嘴角。
她听懂了!吴老爷这下可是真后悔吴二姐怎么不是一个儿子了!
吴二姐当然听懂了。
吴老爷的意思就是说,县官老爷瞒报的原因一是为了少交税,二是为了避免被人从这个位子上赶下来,若是人口多税交得多,那可能这个小县回头就会变成大县,那县官老爷就算仍然能坐在这个位子上,也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样舒坦,最少他能拿到的钱一定比现在少的多,税报若能瞒下十倍,那他最少也能占个五成多!
越是小地方越能出贪官,吴二姐自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这也绝不是独这一个县这样做,只怕全国都是一样的,天高皇帝远的好处啊。
吴二姐自己想得热闹,吴老爷在一旁又是疼爱又是可惜的看着她。帘子外一个妇人小声说:&ldo;……打扰贵人了,家里没什么东西,做了点丸子给贵人尝尝鲜。&rdo;
吴老爷下炕掀帘子出去,回来端了一大粗瓷碗,里面是冒尖一碗红薯丸子,洒了点白糖。
吴老爷也知道这里变不出什么好东西,放到炕桌上说:&ldo;尝个味吧,一会儿午饭时菜还不差。&rdo;
吴二姐捻了一个扔嘴里,可能是用荤油炸的,破坏了红薯本身的清甜味,她吃了一个就不再碰了。
吴老爷也不愿意吴二姐多吃这里的东西,他嫌不够精细干净。拿过账册继续教她,这下讲得更是仔细,吴二姐有不明白的,他恨不能掰开了揉碎了讲给她听。
午饭炖了只小母鸡,肥嫩嫩的还算香,鸡汤下的面条,切了细细的葱花洒下去,打了三四个鸡蛋,吴二姐倒吃着一道腌的咸菜好,吃了小半碟子下去,拌了香油更下饭。
吴老爷见她喜欢,叫人装了一罐子放到车上,又叫了腌这道咸菜的那家的妇人过来见见,吴二姐知道这是吴老爷给她立威,配合着吴老爷说了两句话。这个被叫进来的妇人看着在这里也是个体面人,至少她身上的衣服干净整洁,补丁也少,手脚都不脏,头发上还用了头油簪了朵绒线花。
这妇人偷眼瞧吴二姐,吴二姐就端着架子让她看,结果倒把这妇人给吓得低头垂眼瑟缩了下。
吴老爷有心给吴二姐耍威风,摆足了谱才带着吴二姐离开,两父女坐在回家的驴车上,外头已经是黄昏时分。
吴老爷抱着吴二姐,一天下来两人亲近了不少,二姐是个一熟就管不住自己嘴的性子,现在就是没有吴冯氏在也敢赖在他的怀里撒娇了,更何况吴老爷还刻意哄她捧她?
吴老爷正逗得她笑,气氛正好时,吴老爷抱着她叹气道:&ldo;宝丫儿啊,你要是个儿子你爹我就不愁了。&rdo;
吴二姐立刻笑着提起了自己的两个亲兄弟:&ldo;不是有敬泰和敬贤吗?爹的儿子够多了。&rdo;
吴老爷叹气说:&ldo;敬泰才多大?站直了还没有柜子高,敬贤还是个吃奶的娃娃,等到他成才我都进棺材了。&rdo;
吴二姐唬了一跳,怒道:&ldo;爹这是说的什么话!!&rdo;心中却想难不成他是想提敬齐?要她在吴冯氏面前说说敬齐的好话吗?
吴老爷拍着她哄她消气,半晌又说:&ldo;我和你娘就你们这几个孩子。你和菱珍都大了,她一嫁就嫁到西镇去了,去一回路上都要两三个月,等她嫁了,咱家就剩下你一个大点的孩子了。&rdo;
吴二姐猜着吴老爷的意思,说:&ldo;不是还有敬齐吗?&rdo;
吴老爷眯着眼睛笑,看了她一眼,佯怒道:&ldo;爹跟你说正经的,你在这里哄爹玩!要是敬齐顶用,爹还跟你提这个干什么?&rdo;
吴二姐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怕,吴老爷就凑到她耳朵边说:&ldo;爹心里清楚,敬齐爹也没把他算进来,爹的孩子只有你们四个。&rdo;
吴二姐看着吴老爷心里转了十七八个圈,这话一听就是哄她的,吴家谁都可以不把敬齐当回事,偏她不行。为着他,她可是长到八岁才有名字的。可是为什么要哄她这个小丫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