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婆子一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从炕上滑坐到地上了,哗啦啦的钱掉了一地都是。
她喃喃道:&ldo;……假钱,这是假钱。找他们去!&rdo;
她什么都顾不上,昨天跑了一天早累得一身脏臭,回来家里的钱又让人卷跑了,没吃没喝没洗漱没换衣裳,蓬头垢面的又跑去敲闲汉的门,闲汉在屋子里听到是她在叫门,蒙着头睡不理她。
马婆子拍门拍得手痛,见闲汉装死不出来,气得一脚踢在门上恨道:&ldo;小兔崽子在你马奶奶跟前拿架子!看我回头怎么教训你!哼!&rdo;
她转头要再去借驴车,可人家那户却不肯借给她了,人家也要驴干活,车也有用。见她来那家的媳妇扯着她去看驴,气道:&ldo;好心好意把驴借你!你自己看看!把我家的驴打成什么样了?那身上都是一道道的鞭子印!指头样粗!这样谁还敢借你!&rdo;
马婆子不耐烦跟她纠缠,听了不借更生气,骂道:&ldo;你能生下儿子还是我给你的药呢!&rdo;
那媳妇一口啐在她脸上骂道:&ldo;我呸!那是老娘肚子争气!有你什么事?你上我男人的炕了?&rdo;那媳妇又扯着马婆子要钱给驴看病,两个拉扯着打到街上,早上卖菜的都出来摆摊了,围在一圈看热闹。马婆子昨天晚上骂了半夜,一圈人早知道她家里出了什么事,个个站在一旁说些风凉话逗她。
马婆子让那媳妇抓下一把头发来,她浑身没力气,眼见打不过旁边又没有人帮腔,见那妇人跟只小牛犊子似的有劲,又怕那媳妇男人回来自己更打不过,推开那媳妇骂骂咧咧的跑了。
借不着驴她也要回那村子里要钱,要不着钱就要把人还给她。她回家收拾了些干饼又装了一罐水,走到城口的大路上见着那个车往那边去就让带她一段,七转八绕花了一天又回到了那个村子里。
她找着地方的时候正是三更半夜,整个村子黑洞洞的,她气哼哼的进村,哪知村口有狗守夜,几条狗见她进来就汪汪叫着扑上去追咬,吓得她尖声惨叫。等村里的人举着锄头冲出来抓贼时她已经让几条狗咬翻在地,胳膊上头上腿上都是血,她带的水也洒了,饼也飞了。
村人把她捆了带进村,进了村长家,那昨天见过她的妇人披衣过来问:&ldo;这是谁啊?是贼就绑地头去喂狼。&rdo;
马婆子这两天老了十岁,刚在被狗咬在地上赖了半天,滚了一身的泥土脏污,看起来像个乞丐婆子,闻言赶快大声叫那村妇,又说自己是谁,昨天刚来过村里。那村妇也不走近,只皱眉道:&ldo;我倒是认识一个姓马的婆子,那可是我们村的亲家。不过她昨天才走,你瞧着可不像她啊。&rdo;
马婆子连声说是她是她就是她!
村妇又细细打量了阵,皱眉道:&ldo;我看着不像!我那亲家我见过,多体面排场的一个人啊!站出去比那些当官的奶奶也不差!你跟个地老鼠似的,哪里像她!&rdo;又叫那几个押她来的人过来认,结果纷纷都说不是,那个婆婆看着可好了,这个绝对是假的!是来骗人攀亲的!
马婆子破口大骂村人都长了一副狗眼!又说那村妇给的钱不对!半钱都是假钱!又喊道:&ldo;既然钱是假的,想你们这群穷酸也是掏不出来的!我也不去告你们了,只管把人还给我就行!她让人白睡了我也不管了,我这就把我女儿带回去!&rdo;
马婆子打得好算盘,另外那两个跑了,好歹还有这一个。带回去要不了几年那钱就又都赚回来了。
村妇听她要带人回去笑了:&ldo;没听说过拜了堂进了洞房还能把新娘子再带回去的!再说你说我们那新娘子是你的女儿就是了?&rdo;
村妇转脸去敲新房的门。
香萍昨天晚上等男人进来就跪下磕头,男人连碰她一下都不敢的站在那里,结巴道:&ldo;你、你、你是、是、是不是不、不、不愿意嫁啊?&rdo;
香萍苦笑道:&ldo;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求的?&rdo;磕头把自己的事说了遍,说自己侍候过以前的男主人,说是让大奶奶卖了的。说完又磕头道:&ldo;我是个不清白的人了,那婆子哄着你不知道说了什么,骗着你娶我。如今我都说给你知道,要打要杀要卖都凭你一句话!&rdo;说完抬头看男人,见男人仍是那样看着她连句话都说不出来,香萍咬牙道:&ldo;要是你还要我,我就跟你过一辈子!替你生儿子养爹娘!&rdo;
男人听了她的话喜得脸上直放光,连忙上去拉她起来一直说:&ldo;好!好!好!&rdo;香萍以为他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想再说,那男人低头搓手道:&ldo;我、我明白!你、你就是嫁过一回。没、没事!咱、咱俩好好过!我、我跟你,好、好好过!&rdo;说着抓着香萍的手不放了。
香萍听了整个人一下子软了,压在她心头几年的大石一下子不见了。
男人见她瘫下来吓得连忙上去扶,又去外面给她端面进来,上面还特意卧了个荷包蛋。她端着碗吃的时候男人就坐在一旁欢喜的看着她,她挟起鸡蛋给男人吃,男人连连摆手推让她吃,话都说不清楚一直道:&ldo;吃!吃!你吃!吃!&rdo;
吃完了面,男人去吹灯,回来就站在炕前抓着衣裳不敢上炕,香萍脱了衣裳拉他上来,手把手教他怎么做。男人又慌又急,整个人像一块烧热的柴火堆,香萍挨着哪里都烫人。
她咬牙闭眼,男人动了一会儿手指悄悄的摸她的眼角说:&ldo;……你、你哭了?&rdo;
他这话句一说香萍才真的哭了,抱着他哭得天昏地暗,声嘶力竭。
不一会儿外面就有人敲门,听着是送她进来的那个村妇,她在外面喊道:&ldo;二狗!那是媳妇!不是外面的牛马牲口!你手轻一点!&rdo;
男人急得要跳下炕,香萍赶紧搂住他不让他动,男人结巴道:&ldo;你、你哭了,让、让她来看看!&rdo;
香萍噗哧一声笑了。
男人糊涂了,外面的人也走了。他趴在香萍耳朵边问她:&ldo;……你、你又笑了。你笑什么?&rdo;一边说一边也笑了两声。
香萍抱着他说:&ldo;我没事……&rdo;过了会儿又说,&ldo;你怎么不动?&rdo;
男人说:&ldo;……我、我就动。&rdo;
由缓到急,一夜颠狂。
到了白天香萍起不来了,那村妇端着饭进来喂她吃,出去拧着男人的耳朵在门前骂道:&ldo;跟你说了那是你媳妇!娇娇气气的哪里经得住你这么折腾?今天晚上不许动她!让她好好歇两天!&rdo;
等村妇走了,男人进来站在炕前,蹲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