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娇弱的少女声。沈铮立刻僵住。回头看见泠芷还是睡着的状态,只是微皱的眉头看起来好像她正被什么折磨着。脚步一顿,沈铮又坐了回去。可是泠芷靠近床边的这只手还是紧紧攥着沈铮的几根手指。沈铮低头打算将手指抽出来,就听到了泠芷的呢喃。“沈哥哥别走。”
沈铮顿了顿,心里暗自发起警报,不能再被她骗了。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怎么就又坐下了呢?“我不会让父皇再伤害你了。”
听到泠芷又一声呢喃,沈铮再也忍不住,轻轻俯下身去。“你说什么?”
他凑近了些,沉着声问。泠芷有些焦灼地皱着眉,闭着眼挣扎地说:“沈哥哥,我会保护你的。。。。。。”这句话沈铮是近距离听的,方才几句他可以用听错了来麻痹自己。但是现在,他没有任何借口来回避了。泠芷说要保护他。。。。。。沈铮怔愣地保持着俯趴在泠芷耳边的姿势,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他能看清泠芷的睫毛因为睡得不安而轻颤的幅度,一下又一下,好像在挠他的心肺。过了不知多久,沈铮终于回神,猛地直起上半身坐好。他呼吸不太稳,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的幅度有些大。所以,那日她真的是去给他求情的?从九岁进了宫,十年里,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搞不清自己的情绪,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头一次,这么不知所措。沈铮平复了一会儿,而泠芷已经再次安稳地睡着了。他再次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只是看着泠芷的眼神里盛着浅浅的无奈和妥协。“保护我?”
沈铮淡淡笑了一下,看着泠芷,却不知道是在问谁。“想保护我,为何事事隐瞒我?”
黑墨般的冷眸似要将眼前的人看穿,定定地只关注着那一方身影。沈铮心里还是有些困惑,不明白泠芷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他恨着她的父皇,为什么还想保护他。难道真的像泠芷说的那样,觉得自己是除了皇帝之外最亲近的人?又想起几日前暗卫打探来的消息,想到泠芷幼年自己一个人在华梧宫吃过的苦,沈铮又有些释然了。他渐渐发现,泠芷并没有众人口中说的那么坏。他这些年,对她也有不少误会。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越来越觉得,他和泠芷有很多相似之处。或许,泠芷对自己隐瞒了那么多事情,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而不是故意疏远他。沈铮心中一阵柔软。“小骗子,你到底还骗了我什么?”
大手轻轻抚摸泠芷的脸颊,低沉的语气里竟有沈铮都没意识到的宠溺。【沈铮仇恨值,5!】小二惊叹一声。见了鬼一样看着像人格分裂似的沈铮。谁能想到,平日冰山一样的人,会有这么温柔宠溺的一面。【主人,这、这不会搞错了吧?刚才还上升的仇恨值,怎么突然降下来了?】看到仇恨值窜高的那一刻,小二吓得差点背过气去。还没等它缓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然后仇恨值就奇迹般地降下来了。现在的仇恨值,已经极其趋近0了。【主人,仇恨值这么低,会不会我们明天睡一觉醒来,就已经归0啦?】小二反应过来,陷入了激动。【哇哇哇!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要完成啦!】【小二,你长得很美,就不要想得那么美了。】泠芷适时打断了小二的幻想。【我是用了苦肉计,才让仇恨值降下来的。】【沈铮对皇帝的仇恨没有解决,仇恨值就不可能归0。】小二大悟道【唔。。。。。。沈铮心里的那根刺是沈家的冤屈,而你是皇帝的女儿,他自然对你也会心存芥蒂。】泠芷无形中点头【不错,孺统可教也。】【可是。。。。。。】小二还是有些疑惑。【可是,主人直接告诉他真相不就好了,把贺家的证据都拿给他看。】【而且,既然这样,那天沈铮差一点杀了皇帝,你为什么要阻拦呢?让他杀了皇帝,仇恨值自然就消除了呀。】就在这时,泠芷听到沈铮放轻脚步走动的声音。忽略着身体上的不适,泠芷悄悄睁开眼睛瞄了一眼。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沈铮小心翼翼端着水盆去换水的背影。有些好笑地扯了扯嘴角,泠芷就这么一边偷偷看着沈铮,一边耐心跟小二解释着。【如果让沈铮直接杀掉皇帝,那么之后呢?我作为皇帝的女儿,要不要跟沈铮反目成仇呢?到了那时,我和沈铮之间又增加了杀父仇人这一层阻碍,仇恨值恐怕永远都无法归0。】【在沈铮心里,最重要的并不是皇帝会不会死,而是沈家的冤屈。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最好的报仇方式,是为沈将军和沈府上下正名。】泠芷有些心疼地看着沈铮安静忙碌的背影。【我想,沈铮迟迟没有动手,也是在顾及我的感受。】【沈铮他,内心比表面要柔软温暖得多。如果没有当年那场灭族之仇,或许会成为一个比沈将军还要威武正直的人吧。】沈铮怕吵到泠芷,可以放轻了声音。换了干净的水和帕子,沈铮刚回头,便猝不及防地撞上泠芷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视线。愣了一下,沈铮有些局促地垂眸,故作淡定地走过去。“醒了?”
“沈哥哥脸红了。”
泠芷声音有些干哑,眼睛却是戏谑地看着他。“咳。”
沈铮轻咳一声。泠芷的眼睛亮闪闪的,在虚弱的小脸上显得格外吸人。沈铮转了转视线,躲开了她调笑的眼神。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的鼻子,“身上有何不适?”
泠芷摇摇头,仍然看着他说:“还好。”
顿了顿,又问道:“你,知道中毒的事情了对不对?”
沈铮微抬眼睑,含着淡淡地威胁:“公主不想让我知道?”
泠芷明显地急了,头摇得更快,嘟着嘴否认:“不是!”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毕竟这毒,无药可解。。。。。。”沈铮眼里的冷意退下去,微抿着嘴,看着她:“是不是无药可解,总要试过才行。”
又有点气愤地说:“当初有喝下那毒酒的胆子,如今怎么又成缩头乌龟了?”
泠芷委屈的瘪着嘴。“我当时,是怕父皇喝酒伤身,喝下去才发现那酒有问题的。。。。。。”说到皇帝景康,泠芷好不容易有点生气的目光迅速暗了下去。沈铮拧着眉,并不想和她讨论景康,可又不得不想办法安慰她。泠芷从枕头下摸索出一个小布偶。“这是?”
沈铮觉得有些眼熟。这布偶的料子已经有些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岁了,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能看出缝制布偶的人针线不精。“这是我幼时和父皇一起做的。”
泠芷浅笑着把玩着手里的布偶。沈铮这才想起,当年在芷花殿时,泠芷的确对这个布偶宝贝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