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沈子卿问。
阿良说:“还未,在面壁室里跪了三天了,我们也不敢拦他,今日除夕,老爷还是去看看吧……”
沈子卿从袖口取出一封折子:“你送去,他自会走。”
阿良垂首接过,却见上面赫然三个游云惊龙的字。
请辞书。
阿良错愕道:“少傅,这是……”
“半柱香时间,他不走,我就离京。”
沈子卿将遮住靴子云纹的雪抖落,转身进了房,关门的风,将屋檐上悬挂着的红飘带,高高扬起。
小侯爷走了。
面壁室里只遗留下一本被撕破的奏折,还有几点干涸的水痕。
小侯爷行至门口时,回首看了眼门扉。
窗花和斗方,贴了满府,喜气洋洋的。
而那扇门,始终未曾打开过。
“少傅,晚膳好了。”阿良轻唤。
没有回应。
阿良走进,将袖子挽起些许,冒犯的拍了沈子卿。他已经望着窗户,发了一天的呆了:“少傅,晚膳好了。”
沈子卿僵硬的看了过来:“哦……那去吧。”
“是。”阿良替他收拾了一下,没有多说,也不能多说。
桌子上摆的是简单的家常菜,沈子卿吃了两口说:“阿良,你也坐下吧。”
“少傅,奴不敢。”
“让你坐下。”沈子卿低而坚硬。
阿良伺候了他多年,知道他脾气,便坐了下来。
阿良想起,很多年前这饭桌也是闹哄哄的,沈府的人都比较随和,兄弟连襟也多,只是后来,大部分都跟着沈阁老致仕回了乡,留下来的渐渐也走远了。
直到三年前才好了些,小侯爷经常从家宴里偷溜出来,硬是蹭着少傅说没吃饱,见到他们都倒胃口,左右才又有了点人气。
阿良夹菜,不知小侯爷去哪里。
有人手忙脚乱闯了进来,沈子卿皱眉,阿良喝道:“什么事,门都不敲,一点规矩都没有!”
下人气都喘不上来,语无伦次的说:“侯爷,侯爷,跪在门口,衣服都脱了……”
阿良站了起来,立马要往外走。
沈子卿将木著“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坐下,吃饭。”
“天寒……”阿良急道。
沈子卿瞥他一眼。
阿良坐下了。
除夕夜里,家家团圆喜庆,唯有这个千金之子,肉坦自缚的跪在他门口,背上还挂着一捆藤条。鹅毛大雪慢慢飘落,他的嘴唇紫紫的挂着冰粒,像结了霜一样。
下人们着急的替他披上棉被,拿起暖炉,陪他跪了一地,求他赶紧回去,姜汤热了一道又一道。
小侯爷的声音比风雪还要冷:“近我者,满门抄斩!”
沈子卿听着下人的回禀,将手上的筷子都折断了,他平稳的说:“换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