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我爹开车的时候会因为前面的车不小心别他而破口大骂,你能想象吗?我在车里坐得好好的,我爹突然把车停在路中央就朝别的车跑过去,边跑边骂,骂的特别难听。”
“可他原本是个很温和的人啊。”
“大约两个月后,我爹在家里自杀了。”
说到这里,蓝绍齐闭上眼,声音很轻:“那时候我刚有学上,一天放学回家,刚推开门,就看见我爹躺在沙发上,他手腕上全都是血,地毯上、茶几上,还有墙上,喷满了血,他一只手里攥着公司的徽章,一只手里拿着刀,眼睛睁得很大……”
“血都已经凝固了,我爹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那个瞬间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没过多久,我妈给我说,当初跟学校交涉,从我下手拖累我爹的人,就是他大学时期的那个好友。另一个公司看重他的才能,怕他跟我爹把公司办起来后跟它激烈竞争,就用五十万来引诱他,而他也的确是个爱钱的人,为了五十万就答应了那家公司的请求。这才有了后来的种种。”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人,那个为了五十万从我下手害死我爹的人。”
“我甚至因此休学了一年,然后自学考上了重点高中。”
“高一刚入学,我就发现班里有个人长得很眼熟,而且他的姓也和害死我爹的人如出一辙,后来我有意接近他,熟了之后,我问他家庭状况的时候,才知道——”
“他是害死我爹的人的儿子,他叫方唐。”
蓝绍齐撑住脑袋,做了几个深呼吸:“我要报仇,我要用同样的方法把他加诸在我爹身上的痛苦原样奉还。”
“从那时开始,我注意着方唐的一言一行,他考多少分,我就努力考多少分,他很聪明,一点就通,而我比较笨,很多时候为了赶上他不得不学到凌晨两三点。”
“而为了能和他并驾齐驱,我经常借他的作业本来看,看他解题思路,看他的水平到底在哪里。”
“有一次,我突然发现他作业本最后一页写满了我的名字。”
“那时候我们都住宿,一个宿舍四个人,另外两人周末都回家,方唐家远,他也不愿意回去,而我是为了学习,留在学校。”
“有天晚上,我问他为什么写我的名字,方唐突然脸红了。”
蓝绍齐的语调轻飘飘的,甚至带着些微弱的、不可察觉的笑意。
“他脸皮薄,一逗就脸红,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说他喜欢我,特别特别喜欢的那种。”
“说完就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连头不敢露出来。”
“我那个时候脑子里除了报仇就是报仇,一点都没明白他说喜欢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样或许能跟他更亲近一点,博取到更多的信任,就回应了他,我说我也喜欢他。”
“把他高兴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那天晚上他爬到我床上来,又紧张又激动,把我从梦里折腾醒了,我半天才知道他想亲我,但犹犹豫豫地一直不敢。我那个时候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想继续睡觉,结果他跟头小牛似的,倔得不行,一直在我耳边絮絮叨叨说表白后要互相亲吻,这样才有仪式感……他是个特别讲究仪式感的人。”
“后来他还是亲上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的嘴唇有那么软,而且被亲的时候还会小声哼哼……方唐就是那种看上去没有坏心眼,实际上为了一个吻什么坏水都能冒出来的人。”
“那天的日期我不记得了,但后来方唐说,那天是十月十三号,他记得非常清楚。”
“刚刚高考完,出成绩的那几天,我和方唐去外地玩,得知我们两个考上同一所大学的时候,他高兴坏了,当天晚上喝了不少酒……他酒量很差,喝醉了还会发酒疯。晚上我把他拖进酒店的时候,他突然说要跟我上床。”
“怎么哄也没办法,他说不上床他就打电话叫警察,说我是卖肉的。”
蓝绍齐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嘴角微微一扬,沉浸在回忆里出不来了。
“我没办法,又被他挑起火来,两个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在外地把各自的第一次交出去了。但我没法看着他的脸,每次看到,我都觉得有种深入骨髓的冷,看着跟那个人相似的眉眼,我总害怕他会在我沉溺其中的时候拿刀来捅我。”
“所以每次我都会把他的眼睛蒙住。”
“再后来,我们进了同一所大学,毕业后,我提出要自己开公司,方唐直接把自己小金库里的钱都拿了出来,那时候我有个关系很好的朋友,叫易博,他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虽然之后一直不在同一个学校,但我们的关系一直保持着,听说我要开公司,就一起跟过来帮我,而卓叔也是在那个时候招进来的。”
“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相当于变相地把方唐囚禁起来了,我不让他用自己的银行卡,不让他跟外界有过多接触,他像我的玩具一样,每天在家等着我下班,在我有需求的时候一声不吭地陪我温存。”
“哪怕在知道公司没有写他的名字之后,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家帮我处理一些文件,一句怨言都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我的公司名叫蜉蝣吗?在当时,跟蜉蝣传媒竞争的只有一家大公司,就是方唐他爹后来跳槽的那家公司,几年的时间,他爹已经接手了这家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