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是公共卫生间的方向。
——那里,躺着一个死人。
是他杀的,他勒断了他的脖子,他让他吊在挂钩上跪祭那些被他害死的孩子。
他也知道,这时候应该已经有人发现了。
似乎是突然想起自己用了什么手段去取那个人命,他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而后,握住已经发麻的双手,在一条巷道里,慢慢地靠着墙蹲下。
他努力维持住表面的镇定。但是他颤动的双睑,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他的惧怕。
他靠在墙上,很久。
才慢慢地抬头,望着将要变亮的天。
脑中一遍遍回放的不知道是什么。
此刻他给人的感觉只有无尽的绝望。
——好像是即将溺毙的弱者,挣扎沼泽里。
他想呼救、想解脱,他都要窒息了,却到了最后也没有一个人朝他伸出一只手。
哪怕是一只手。
他就这么望着天。
一直到太阳慢慢升起,到薄暮退去,将无尽蔓延的黑暗被轻缓掩饰去。
并带走了,落在墙上的唯一一片昏黄。
天亮了,路灯熄灭了。
而属于左明的最后的希望没有了。
与此同时,他的所有的恐惧也渐渐退避开。
他抹了把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皱巴的烟卷儿,点燃。
抽了一口。
圈圈灰雾缭绕,把他的脸遮蔽在朦胧里。那种绝望与无助,也在这一刻,如烟去丝裂,在他深邃的瞳仁儿里逐渐消散,至无影无踪。
剩下的好像只有迟迟滋生的快感。
一种拨除叆叇,一片明朗的畅快。
因为他发现,他找到替小西和孤儿院死去的孩子们报仇的方法了。
不需要用别人廉价的同情。
他为什么会愚蠢到要借助别人,来给他们报仇呢?
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后知的不屑。
亦或者是茫然里压抑太久,终于摸索出一条自我救赎的通道之后的意外之喜。
他猛地把自己后脑勺撞在墙上……
笑了。
笑得复杂癫狂,却一颤一动,都像割在人心尖上。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了一只流浪狗。
身上带着断裂了的、肮脏的狗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