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明好得很快。前两日的时候还要神医一日三次地去房里号脉,第三天便能和少侠一道,清清爽爽地去拜访张简斋。
&ldo;今儿果然精神多了,张老先生还是真妙手,&rdo;少侠满意地凑到方思明面前,嬉笑着打量他,&ldo;不枉我成天守着那个破药炉,可热了。&rdo;
他说着捞起一小段袖子,装模作样地露出光洁的手腕,&ldo;你看这儿、这儿‐‐你倒是看看我烫的水泡呀,哎呀,真疼……&rdo;
方思明瞥他一眼,不吭声,低下头微微笑。
鼓楼街仍然是从前的鼓楼街,牙道柳径,绣戸珠帘,却总让人瞧出些不一样的滋味。
&ldo;带点礼物去吧。&rdo;路过早市的时候方思明住了脚,&ldo;万一你以后头疼脑热的,找他也方便。&rdo;
&ldo;说得像你不生病似的,&rdo;少侠撇嘴,&ldo;‐‐也成,我前些日子封了银子谢他,他总是不收;也不晓得买不买你的面子。&rdo;
&ldo;那是你不会挑。&rdo;方思明挑眉,很是认真地想了一会儿,&ldo;我看那老先生也没有别的心思,还不如去弄些难得的草药来;这个季节的麝香、石斛都很难得……你怎么了?&rdo;
只见少年一本正经地晃晃脑袋,眼神戏谑地觑他,&ldo;还有&lso;真爱的眼泪&rso;‐‐&rdo;言毕又装模作样地叹口气,&ldo;罢了,你这铁石心肠的家伙怕是哭不出来,我倒是可以挤两滴……也不晓得流了那么多,我的毒是解了没解。&rdo;
方思明被他拿自己从前的话一堵,又是好气又好笑,甩了袖子快步往前走,&ldo;可别推给什么毒不毒的,分明是娘胎里带的痴病‐‐&rdo;
&ldo;也成,相思病。&rdo;少侠嘟囔一声,几步跟上去。
于是张简斋见到的,便是春风满面的少年和面色薄红的方思明。
&ldo;老夫瞅着公子倒是精神了不少,&rdo;他身后站着同样慈眉善目的小童,同老人一道慈眉善目地上下打量方思明,&ldo;年轻人嘛,这样把额头都露出来白白净净的多好看。挡着天庭便挡着气运,天庭光明,心得安慰,日无险事,夜无噩梦,颜色光泽,气力充盛,所作吉利……&rdo;
方思明耐着性子,顺着他的话头一句一句地点头;少侠笑得乖巧欢畅,却不安分地在背后捉过他的手,一笔一笔往上划:怎么谢我?
是是是,全是你的功劳!
少年的手指温软又狡黠,挠得方思明心里发痒。索性一把扭住了,啪啪在他后腰点下两个穴位,再往老先生面前一推。少侠一怔,片刻之间竟是动弹不得。
&ldo;我们……幺郎他近日的运势都好得很,南算北算都说有福泽他人之相,&rdo;方思明又拉了少侠一把,规规矩矩地冲张简斋抱拳,&ldo;所以一大早便说要来善堂帮忙呢,不晓得老先生这儿还缺不缺人?&rdo;
&ldo;少侠若是有心老夫自然欢迎,求之不得,求之不得!&rdo;老先生开怀地笑起来,少侠扯扯嘴角,觉得的确是有些把方思明给惯坏了。
日暮的时候少侠在院子里支了凉席,灯芯草织的纹面凉丝丝的,晚风温热,很是惬意。
方思明的黑袍染了血,洗干净之后便被胡乱塞到了箱箧的最里头。此时他只披了件月白单衣,刚洗过的长发湿淋淋地散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