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原谅我,&rdo;久美子抬起脸道,&ldo;不是我存心跟你发火,只是有点儿累,心烦意乱的。&rdo;
&ldo;没事儿,&rdo;我说,&ldo;别介意。累的时候最好找人发发火,发出去就畅快了。&rdo;
久美子缓缓吸气,憋在肺里好一会儿,然后徐徐吐出。
&ldo;你怎么样?&rdo;她问。
&ldo;什么我怎么样广
&ldo;你累的时候也不对谁发火是吧?发火的好像全是我,怎么回事呢?&rdo;
我摇下头:&ldo;这我倒没注意。&rdo;
&ldo;你身上怕是有一眼敞开盖的深井什么的吧,只消朝里面喊一声&lso;国王的耳朵是驴的耳朵&rso;,就一切烟消云散了。&rdo;
我就她的话想了想,&ldo;或许。&rdo;我说。
久美子再次看起空瓶子来。看标签,看瓶口,捏着瓶颈来回转动。
&ldo;我,快来月经了,所以才心烦意乱的,我想。&rdo;
&ldo;知道的。&rdo;我说,&ldo;不用介意。受此困扰的也不就你一个。马也是每逢满月就死好多好多的。&rdo;
久美子把手从啤酒瓶拿开,张嘴看我的脸。&ldo;什么,你说?怎么突然冒出马来了?&rdo;
&ldo;近来看报看到的。一直想跟你说来看,忘了。是一个兽医接受采访时说的。
说马是爱月亮圆缺影响非常大的动物,无论肉体上还是精神上。随着满月的;临近,马的精神波变得异常紊乱,肉体也出现各种各样的障碍。每到满月之夜,必有许多马得病,死马的数量也远在平时之上。至于何以至此,谁也弄不明白。但统计数字确是这样显示的。专门医马的兽医一到满月那天就忙得连睡觉时间都没有。&rdo;
妻&ldo;唔&rdo;了一声。
&ldo;不过,比满月更糟的是日食。日食之日马们的处境更是悲剧性的。日全食那天有多少匹马死去,我想你肯定估算不出。总之我想说的是:此时此刻也有马在世界什么地方一匹接一匹死去。与此相比,你冲谁发发火又算得了什么呢!这种事用不着往心里去。想想死去的马好了:满月的夜晚在仓房稻糙上横躺竖卧口吐白沫,痛苦地喘着粗气……&rdo;
她就仓房中死去的马们思索良久。&ldo;你的话的确有~种莫名其妙的说服力,&rdo;
她甘拜下风似地说,&ldo;无法不承认这点。&rdo;
&ldo;那好,换上衣服到外面吃比萨饼去/我说。
夜里,我在熄了灯的卧室里躺在久美子身旁,看着天花板暗问自己对这个女子究竟了解多少。时钟已指向后半夜两点。久美子睡得正酣。我在黑暗中思考蓝色的纸巾、带花纹的卫生纸和青椒炒牛肉。我始终不知晓她忍受不了这种种物体。事情本身委实琐碎得不值一提,按理可以一笑置之,不值得大吵大闹。大概不出几天我们就会把这场无聊的口角忘得一干二净。
然而我对这件事甚是耿耿于怀。就像扎在喉头的小鱼刺使我浑身不自在。说不定这乃是致命之事,这是可以成为致命之事的。有可能这实际上不过是更为重大更为致命事件的开端。这仅仅是个人口而已。人口里面说不定横亘着我尚不知晓的仅仅属于久美子一个人的世界。这使我在想象中推出一个漆黑巨大的空间,我手里摸着小小的打火机置身其间。借打火机光所能看见的,只是房间小得可怜的一部分。
何时我才能把握其全貌呢?莫非到老都对她稀里糊涂并稀里糊涂地死去不成?
果真如此,我这进行中的婚姻生活到底算什么呢?同这位并不了解的配偶朝夕相处,同床共寝的我的人生又算怎么回事呢?
以上便是那时我所考虑并且后来也一直断断续续考虑的。再后来我才明白,原来那时我的脚恰恰踏入了问题的核心。
马尔他的帽子,果汁冰淇淋色调和
艾伦&iddot;金斯伯格与十字军
准备午饭时电话铃响了。